老太太赶紧帮忙,拿出一个灰色的钱袋子。
“给……家仁读书,给家义娶……媳妇!不要娶我这样的!”
吴翠花用力把钱袋子塞到家仁手里,又去看门口,可惜门口再也没人进来。
她失望了,眼里的光慢慢熄灭,但还是惦记着,“娘,坟,坟……”
老太太赶紧应道,“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你会被埋在碎金滩,山清水秀之地,家仁家义逢年过节都会去看你,祭拜你。你是老二的原配,以后就是他再娶什么人,也要跪拜你。”
吴翠花终于放心了,眼角落下最后一滴泪,终于松开了儿子的手。
家仁呆呆望着母亲的手,干枯瘦弱,同记忆里一点都不一样。
记忆里,母亲因为躲懒,很少做家事,双手白胖,逮到他和弟弟掐几把的时候,也最疼。
好似,一晃眼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娘!”
院子里,佳音听见哥哥的哭声,猛然抬头望向耳房,眼圈儿也红了。
她对吴翠花没什么感情,但却心疼没了娘的哥哥和命苦的二伯啊。
想必家里人也是如此,若是可以选择,他们宁愿吴翠花在某处吃香喝辣,也不愿意她年纪轻轻就死在这样的初春里。
可惜……
大管家心里也是忐忑,早知道这个洗衣衫的吴婆子是李家儿媳,他说什么也要多照顾几分啊。
如今,这人死在侯府后院了,还是这般凄惨,他以后要怎么在李家人面前走动?
万一李家迁怒,他都要被怨恨!
佳音坐在一边,把大管家如坐针毡的模样看在眼里,安慰道,“大管家,义父说过,不知者不罪。”
大管家听得眼泪差点儿流出来,直接就跪在了小主子身前。
“大小姐啊,老奴是真不知道她是李家人。而且当初救下她,就给她治了很久,但她伤得太重了,府医说能活一个月都不错了。没想到一路到了新都这里,她都没死,但也不肯吃药,好像不想活了一样。
“我没有办法,就把她安排在这里住着,也没分配活计,没签奴契,平日她的吃喝和大伙儿都是一样的。她这人疯疯癫癫,又伤了脸,大伙儿都远着,也没谁欺负她。春天时候,她突然开始给大伙儿洗衣衫,死抠着要钱,大伙儿也都给了。但她一文不花,也不肯看病吃药,不知道攒着钱干什么……”
佳音猜着春日时候,他们家里来江南,侯爷常出入碎金滩,估计吴翠花听到侯府有人议论了,原本存了死志,就改了主意,打算多赚点银钱给儿子留下了。
正好李老太扶着李老四的手走出来,听得大半,赶紧亲手扶起了大管家。
“大管家不要担心,我们李家是讲理的人家。一来你根本不知道她是李家儿媳,不过是路边的垂死之人,救下来带来新都,帮忙求医问药就不错了,谁也不能把一个外人当亲娘一样照顾。二来,她之前本就要没命了,托你的福,多活了这么两年,死前也见到了家里人,是我们家里该替她谢你才对。”
大管家长长松了一口气,高高提着的心也算落了地。
他赶紧抹抹眼泪,恭敬低头,“多谢老夫人体谅。”
老太太叹气,“人啊,都是命,如今这般,谁也怪不了。”
她坐在椅子上,抱了孙女,又说道,“还要劳烦大管家一件事,能不能把后门打开。我们家里要买口棺材,把人抬回碎金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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