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慕尘没得到回答,也不气恼,轻轻抿了一口茶,压下嘴里弥漫的铁锈味,“姑娘果然聪明,难怪能得太子青眼,只是我记得姑娘是陆家的人,伺候先贵嫔之前就已经父母双亡,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爹?”
说着,还回头望了眼横躺在床上的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后给出评价,“虽然衣着普通,周身气质却不凡,隐隐有文人风骨。”
他话只说了一半,就想看苏音如何回应。
本以为对方至少会掩饰一番,谁知苏音对上他询问的视线,不慌不忙,一派坦然,“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打哑谜,这便是几方势力都想拉拢的文学大师裴永祁了。”
苏音语气越平常,他好奇心就越重,盯着面前淡定喝茶的女子,仿佛泰山崩于前仍旧可以面不改色。
她甚至还用手指轻轻拨了拨桌布边缘的流苏,将它绕在指尖把玩。
凌晏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个妙人的?这份气场和气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不说千锤百炼,至少也该见过大世面,可她却偏偏只是个婢女。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明知道我和肃王走得近,难道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苏音眼皮微微垂着,摇头道,“你不会说,更不会说与肃王。”
她笃定的语气听得蒋慕尘满脸疑惑,“为何不会?”
苏音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你受伤了。”
又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若说蒋慕尘之前还有试探她道行深浅的意思,此刻已然收起这种小心思,也不再嬉皮笑脸。他的确受伤了,并且伤得不轻。
苏音见他不说话,瞬间拿回主动权,“你身上有血腥味,刚才应该没干什么好事吧?牵丝楼坐落于闹市,周围尽是玩乐场所,你若是在附近受的伤街上不至于现在还没有动静,那就只能说明你是特意跑到这里来的。”
蒋慕尘挣扎道,“这是我家的戏楼,就算来这里也不奇怪吧?”
“这恰恰是奇怪的地方,”苏音展唇一笑,“重伤之人舍近求远无非两个原因,其一,你不想暴露你和近处的人的关系,其二……”
她刻意停顿了片刻,直直地望进蒋慕尘的眼睛,“近处对于你来说也不安全。”
蒋家支持肃王,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蒋慕尘也时常去肃王府,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刻意避嫌。
苏音说完,对面的人定定地看了她两秒,颇为赞赏地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但这个世道对女子并不友好,尤其是聪明的女子。”
红颜薄命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苏音敛眸,让人看不清楚她眼里的情绪,唇齿间溢出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旷幽怨,“是啊,聪明的人往往都活不长,愚笨的人却也未必过得好。”
前世她机关算尽,也没落个好下场,可她不后悔,她还是要筹谋,只不过这次是为了活命。
见蒋慕尘还等着下文,苏音端着茶杯对他扬了扬,“对于我来说,宁愿明明白白地受折磨,也不要糊糊涂涂地当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