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苏天均在堂嫂眼中,就是一个从小顽皮捣蛋,胆大包天,让家里头痛的小叔。
但是越是这样,她越偏心他,不过从来不给好脸,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喜欢带上一句“砍脑壳的”。
比如那些同志,在她眼里都是饥肠辘辘的饿鬼,吃饭的时候,她会特意多添一勺。
大家都很喜欢,还给那团冒起的饭取了个名字,叫“船儿尖”。
会紧张地看着他们狼吞虎咽,谁要是把筷子直接插到碗中间去舀米汤。她就会悄悄上去把那人的筷子拔出来。
因为老礼儿不能那样做,那样子像上坟,她担心会不吉利。
晚上屋里开会,也不是老电影里那般永远团结昂扬,他们也会吵架,吵凶了甚至还会动手。
遇到那种时候,她就会拿擀面杖敲墙,大喊“许叫不许咬”,让里面先是突然安静,然后哄堂大笑。
从外孙的文章里能够看出,这个特殊的党员,并没有接受过党员该有的思想教育,她的思想和行为,依旧是一个标准的旧式农村妇女该有的样子,称不上什么“觉悟”。
她的“革命”,只是出于一种关怀,甚至是一种同情。她只是觉得这些“饿饭人”都不应该饿饭,只是觉得他们和她,都是“同类”。
仅此而已。
这个故事,和当时能够看到的所有红色故事都不一样,颇有司马迁《史记》的风采。
故事中那些本该是英雄的人物,却一个个满身的缺点。
有的邋遢,有的粗鄙,有的暴躁……
但是正因为如此,却显得那样的真实,那样的有血有肉。
而女主人公那些对同志戏谑嘲骂的下面,更是流动着实实在在,血脉交融的真情实感。
看完这样的一篇独特的文章,韦盛久久无语。
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了?
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这样原汁原味,不加伪饰的东西了?!
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这样歌颂人,而不是歌颂神的东西了?!!
“总编?怎么样?”
“小肖,你觉得它哪里好?”
“我也……不太说得上来,就是觉得,这个阿庆嫂,和样板戏里边那个,不一样。”
“那你觉得哪个才是真的?”
肖幸绢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她!”
不过接下来却犹豫了:“但是让先烈们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作品里,是不是太……我甚至觉得……那祥林嫂的好些俏皮话,真的好好笑……”
“不,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到作者真正的用意。”韦盛站起来,有些激动地在总编室里走了两圈:“那不叫好笑,好笑只是表面!底下是表述真实,宣扬真理!”
“作者是在告诉我们,为什么那场波澜壮阔,改天换地的壮举中,一个群体,会有那么大的向心力,凝聚力!”
“为什么会得到千千万万,普通如这位老人家一样的民众,坚决的拥护和支持!”
“不是人人心中都有信仰,都有主义,都有精神,都有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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