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面露一丝惊异,盯着地上已经昏死过去,完全没有反应的血人,道:“确实?”
杨寰很激动,道:“应该不假。”
魏忠贤笑了,道:“没想到,还算是一条小鱼。让人给他医治,别让他死了。让他们收拾战场,清点这些赃物,抓到范永斗后,连夜返回。”
“是!”杨寰道。
缇骑很快在进行清扫战场,抓了很多俘虏,更有很多尸体。
西厂校尉在进行简单的审讯,想要知道这次交易的具体细节。
而崔应元等人,带着缇骑,在一寸一寸的搜索着范永斗。
大雪漫天,有很多的树林,山洞,很容易藏人。
但就是这样,反而越不好藏,雪地里的脚印没办法遮掩。
临近天黑,在一处小山头,范永斗还是被找到了。
他站在山头,看着逼上来的西厂校尉,绷着脸,双眼怨愤,目光瞥向脚下的悬崖。
这悬崖不高不矮,摔下去多半会死。
崔应元赶了过来,看着走投无路的范永斗,冷笑道:“如果你想死,早就死了,何必犹豫到现在?以你范家的本事,即便被抓了,多半还有能力脱罪,跟我们走吧。”
范永斗狠狠咬牙,胸中怒气涌动,旋即就面色漠然的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盯上范家的?”
范家这次的生意,准备的相对匆忙,西厂却布置的这样周密,肯定是事先早就对范家进行了暗中调查,就等着这个时候了。
这样想来,他以及范家,是没有半点活路!
崔应元自然想抓活的,目光幽闪的道:“我们是从山西一个商人那知道你们的事的,连夜赶到了张家口,这件事,朝廷那边还不知道。”
范永斗心里默默算计着,脸上极力保持平静,道:“不可能!我知道你是魏忠贤的人,只要你们能放过我,放过范家,条件随你开。”
崔应元瞥了眼范永斗站在悬崖边的脚,很怕他一不小心摔下去,故作沉吟道:“两千万。”
范永斗脸色微变,他没想到,对面这个人,还真敢开口!
他们范家的家产,几世累积也没有这么多!
崔应元盯着他,道:“两千万两,我保你没事。铺子,茶山,田亩,金银珠宝都可以抵,两千万两,你们范家拿得出来。”
范永斗忽然笑了,轻叹一声,道:“你们查的还真够细致的。”
崔应元顿时感觉不好,大喝道:“拦住他!”
校尉猛的向前冲去,就要抓向范永斗。
范永斗却已经绝望,惨然一笑,向后倒去。
崔应元眼见着,心里大恨,跑过来,向下看去。
咔嚓咔嚓
下面传来一阵响动,不多时,有校尉抬起头,大喊道:“大人,他没死!”
崔应元见着一众校尉在那里堆满了树枝,范永斗已经被押住,顿时大喜过望,喝道:“好好好!所有人都有赏,看好他,等我下去!”
崔应元本以为范永斗畏罪自杀,却不曾想没死成。
惊喜交加,转身下了山头,快速绕了过来。
范永斗摔的不轻,身上有血,他强忍着痛,看着崔应元道:“你还不如让我死了。”
崔应元见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得意的嗤笑道:“你是我的大功劳,怎么会让你死了?走,去见督公。”
范永斗被拖起来,放到马背上,几个人护着他,向着魏忠贤方向走去。
范永斗摔的很重,在马背上就更疼了,他艰难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的崔应元,道:“你告诉魏忠贤,我死了,一切由他说,如果我不死,魏忠贤以及你们,会有很大的麻烦。”
崔应元看向他,不在乎的笑道:“你是在担心你与范家吧?一旦你被抓回去,你别后的那些人肯定会将你与范家生吞活剥。”
这自然是范永斗的担心,他要是死了,多少还能保下一些,他要是不死,范家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
他五脏六腑巨疼,在马背上被颠簸着,血气上涌,嘴角溢血,挣扎了几下,慢慢昏了过去。
崔应元急忙道:“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看守的校尉十分紧张,径直将他抱在腿上,加速赶往魏忠贤那。
那边多少有些药材,懂医理的人。
不多久,崔应元就带着范永斗与魏忠贤汇合了。
魏忠贤见范永斗没死,心里大定,直接命人收拾,开始回程。
一众人骑着马,押着俘虏以及‘赃物’,迤逦数里,连夜回转关内。
大明的军队,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关了,魏忠贤等人担心夜长梦多,一直紧催慢敢,直奔独石堡。
等魏忠贤回到独石堡,关内居然还没有一点消息。
独石堡隶属于宣府,王在晋正在加速整顿。
魏忠贤押着人与‘赃物’,穿过一个个要塞,径直到了宣府。
这一路上,消息是怎么都瞒不住了,很快传遍了宣府,大同,以至于蓟镇。
自然,离三镇并不远的京城,得到的消息的速度更快。
京城,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
崇祯坐在椅子上,手里是魏忠贤的奏本,他神色不动,但拿着奏本的双手,却微微颤抖,眉头更是不断的跳动。
他身前站着首辅黄立极,阁臣张瑞图,崔呈秀,以及吏部尚书王永光,兵部尚书李邦华,户部尚书毕自严。
崇祯慢慢放下奏本,抬头看向身前众人,淡淡道:“你们刚才说的什么事?”
在场的,谁看不出崇祯在强压怒火。
张瑞图直接沉声道:“陛下,这范家如此胆大妄为,当诛九族!”
崇祯看了他一眼,转向李邦华道:“卿家刚才说的什么事情?”
李邦华观察着崇祯的表情,心里谨慎起来,抬起手道:“回陛下,宣镇的整顿,已经开始,万全卫尤其是张家口,已经被全部戒严,任何人都走脱不得。”
崇祯点点头,语气波澜不惊,道:“对于九边的整顿,要小心,小步慢走。从宣府,大同开始,其他的暂且不动。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山东。毕卿家?”
毕自严神色不动,抬起手道:“陛下,户部已经颁布商业的改革纲要,对税赋之权进行收拢,归于朝廷,严禁地方私设名目,巧取豪夺。户部根据圣意,将全国灾情严重的三十八个府县进行了减免赋税,一到五年不等。户部正在加强甘薯的推广种植,尤其是陕西,四川,贵州,福建等地,户部已拟定,可以用甘薯冲抵赋税……”
崇祯暗自吸了口气,强压怒火,等毕自严说完,道:“除此之外,要加紧开荒,屯田,大力推广番薯种植,根据现在的灾情来看,未来几年都好不了,朝廷要做足应对灾情各方面的准备……”
崔呈秀听着崇祯波澜不惊的话语,心头狂跳不止,暗自耸动了下喉咙,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黄立极,张瑞图,哪怕是王永光,李邦华等人也差不多。
他们屏气凝神,一直悄悄的观察着崇祯,连劝言都不敢提。
他们可以清晰的预见,前所未有的雷霆,即将降临。
这时,王承恩端着一盘奏本走进来,感觉着东暖阁里从未有过的压抑气氛,他脚步无声,走到崇祯桌前,将一叠奏本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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