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循的奏疏,奉天门下,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的决断。
“准备的挺充分啊。”朱祁镇看着陈循与王直道。
随手翻开陈循奏疏,只是略微看了几个数据,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某去某某处买某某,花费多少。
下面是此后数年的金额变化对比,可以明显的看出来,其中物价的快速增长。
“让朕想想,胡濙,你现在是户部尚书,你知不知道这些事原来是怎么处理的?
户部平抑物价的策略如何,成效如何,又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朱祁镇问胡濙,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参与了,顺便探一探这位资历最老的大臣态度。
胡子花白的胡濙闻言,终于睁开了自己老迈的眼睛。
仅两月不见,朱祁镇看去胡濙甚至有些风烛残年的感觉,颤巍巍的挪动脚步跪下。
“启奏圣上,老臣掌管户部时日尚浅,还是由刘中敷向皇上陈奏吧。”
胡濙开口将球踢给了刘中敷,朱祁镇也出了口气,此事也就止于王直了。
“启奏圣上,原尚书王佐掌部事时,每年都曾设法平抑物价,也曾数次上疏,但收效甚微,所用办法最多不过半月即被废止。
当地官员言:广州富庶,商贸盛之,价高合理,朝廷毋需过于忧虑。
派去的主事以及御史也都言广州繁华,百姓工价高于其他之地一倍有余,所以此后未曾深究。”
正统七年的时候,刘中敷就是因为答不上来马驼跟草料豆类的数量,朱祁镇将其下狱,后削职为民,现在刚刚启用不久,这次刘中敷明显早做了准备,将事情始末讲了个明白。
不过陈循倒是没什么表情,还是跪在那等着朱祁镇开口。
“陈循,这好像跟你说的情况不一样吧?连你们户部主事去了,当地官员都说正常,丝毫没有叫苦自己俸禄不足,你又是从哪得出来的结论呢?”
“皇上,正是因为当地官员有苦不言,臣以为才更能证明他们的无辜。
只想到了百姓的生活无碍,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自然是无法坚持下去,这也是做官太过实在了!”
“陈侍郎,犯法就是犯法,你说的再多也掩饰不了他们犯法的
事实!”曹鼐站了出来。
“曹首辅,我只是说结果背后可能有隐情,并未说这个事是对的。”陈循说。
“既然这样那就依法查办!”曹鼐紧逼。
“法理不外乎人情,总是要顾虑底下人的难处,否则以后他们遇事都躲,政令如何能通达?”王直直视曹鼐。
“错了就是错了,这些人不重罚,如何慰藉如曾翚、尹博等忠臣廉吏?
他们也是你们江西老乡,不仅坚持了做官的操守,如今还扛起了广州之事,王尚书你就不怕他们心寒吗?”曹鼐不甘示弱。
“皇上,臣是为了国朝着想,这数百人可都是寒窗苦读数十载,又经各地历练方才成才!毁木容易造林难啊!
若是各位同僚有谁觉得我提议不够公道的,我王直愿意以身代之!臣自愿辞去吏部尚书之职,请皇上轻处!”王直声泪俱下的道。
“王直!朝堂之上岂容儿戏?你这是以下犯上,逼迫天子!”胡濙须发皆张的怒吼道。
胡濙再开口却是在训斥王直,奉天门下又静了,王直面色平静的看着胡濙,丝毫没有退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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