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的眼里满是担忧。
毛亨抿了抿嘴,安慰道:“周昌不必如此担忧,大臣之中,不只是有张不疑,晁错,也有栾布,季布,张释之这样的人,陛下性格暴躁,可皇后为人贤惠,能听得进有道理的劝谏....”
“劝谏?”
听到这句话,周昌顿时就很生气。
“陛下只能听得进陆贾这样的人的劝谏!”
“您回去之后,就请告诉陛下,说我高卧在床,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您!”
毛亨请辞离去,周昌冷哼了一声,继续躺在了榻上,若是他没有预料错,不出多久,那竖子就要带着羊肉之类的撞进来喊仲父了!周昌反正已经彻底看清了这位天子。
有事了就是仲父,没事了就是老狗。
这是他们家祖传的,高皇帝的子嗣们或多或少都带点这种无耻之风。
哪怕是少数没有跑偏的如某昭烈帝,用人家的时候一口一个“庞卿”,碍着自己喝酒了就“速退!”。
果然,几乎都没有过半个时辰,周昌就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陛下那张谄媚的笑脸。
“哈哈哈,仲父啊!”
“您看,这是朕特意为您带来的羊肉...”
刘长咧嘴笑着,活脱脱一副小人模样。
“陛下是来送我回乡的吗?”
“周相可不能走啊,您若是走了,这驰道的事情可如何是好呢?”
“您就是不愿意再服侍朕,也不能对天下不屑一顾吧?当初阿父对您可是....”
周昌都已经对刘长的激将法等手段产生了抗性,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
无非就是那三板斧,大义,阿父,张不疑。
先是用社稷大义来劝,然后以高皇帝的知遇之恩来劝,最后是以让张不疑来负责这件事作为要挟。
“陛下啊....您说这打败了马韩之后,大汉又该对谁用兵呢?”
周昌忽然询问道。
刘长不悦的说道:“周相!国好战必亡!您怎么能劝谏君王去做穷兵黩武的事情呢??”
“我....”
周昌无声的谩骂了几句,作为君子,是不能当着君王的面说脏话的。
“陛下,国内的将领们都不断的鼓动陛下去征战,朔方的魏尚,河西的周勃,北地的周灶,陇西的魏遫这些人都不断的外出,以巡察的名义去攻打那些外族,就是想要引发战事,从而能得到获取军功的机会。”
“可陛下是打过仗的,陛下最是清楚,但凡战事,就没有不伤亡的,战事可以分成两种。”
“匈奴叩边,您率领军队前往讨伐,这是为了保护百姓而发动的战事,是仁义的战事,而如今各地的守将们蠢蠢欲动,前往劫掠杀害,想要诛杀没有过错的人,灭亡他们的国家,这是以争夺而开始的战争,这是不仁义的战事。”
“这些塞外的敌人,并没有劫掠大汉的想法,也没有与大汉作对的实力,他们安心做自己的事情,礼仪上没有不周道的地方,而将领们就为了自己的军功去杀害他们的亲人,灭亡他们的国家,奴役他们的百姓,这难道是礼仪之国所能做的吗?!”
“陛下要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当初匈奴四处劫掠,残害我们的百姓,您深感痛恨,要为百姓们复仇,可如今您却想要跟冒顿那样,去劫掠其他人的物资,残害他们的百姓,这难道是可以的吗?”
“难道还要朕跟他们谈什么仁义不成??他们如今没有威胁大汉,是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实力,如今不会,未来也一定会!”
刘长不悦的反驳道。
周昌摇着头,“当一个人还没有犯错的时候,就以他以后会犯错的理由来处死他,这是可以的吗?陛下若是这么想,不妨找来一些会看相的人,让他们对国内的人都看一看相,若是发现有人有犯罪的面相,哪怕他没有犯错,也可以先处死他,免得他以后会违法。”
刘长抿了抿嘴,又说道:“国与国之间,唯争而已。”
“故而就要出兵去灭亡它吗?”
“我并非是劝说陛下对外人一视同仁,对他们仁慈,我只是劝说陛下不要随意发兵去攻打别人而已....”
刘长看了看身边,看到站在一旁的吕禄,即刻让他前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吕禄便离开了。
“周相,来,说的也有些累了,我们先吃些东西,等吃饱喝足了,我们再商谈这件事!”
看着狼吞虎咽的刘长,周昌还是忍不住的说道:
“陛下,荀子议兵,曾评论当时的军队,他说齐国擅长武艺的技击士不是魏国那些层层选拔出来的武卒,魏国的那些武卒,却比不上秦国那号令统一,用首级来升爵的锐士。”
“如今大汉的军队,就是这第三种,秦国的锐士。”
“可荀子还说,这种锐士,却不是仁义军队的对手,所谓仁义的军队,不是因为军功,因为功名而去参战,是为了拯救天下的决心,上秉着天的意志,下有黎民百姓的支持,高皇帝用来对付秦国的军队,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您想要有哪种的军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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