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远东,终究是勋戚,做事儿太过直接……朱伟心中有了底,不准备和他计较。
郑远东见他败退,就盯住了杨松成,“敢问国丈,听闻有笔钱粮并未经过我兵部,就径直发往了南疆。敢问国丈,此事可是真的?”
原来,他冲着老夫龇牙,不是为了和礼部争夺钱粮,而是隔山打牛,借此向国丈发难……朱伟心中苦笑,觉着自己老了。
杨松成澹澹的道:“老夫不知。”
一句不知,就隔断了后续的追问。
果然老辣啊!
朱伟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心想郑远东后续还能如何?
开了头,却收不了尾,这事儿,有趣了啊!
郑远东说道:“那么,国丈知晓什么?”
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郑远东。
——这不知来那不知,你杨松成知道什么?
渎职!
这是郑远东的指控。
杨松成缓缓侧身看着他,神色平静,“你,想说什么?”
国丈,怒了!
众人心中一凛。
郑远东突然一笑,笑的格外的肆意,令人想起了他的身份,勋戚。
勋戚,自然该鲜衣怒马,自然该无视公卿。
郑远东说道:“徐国公在南疆毫无寸功,长安的钱粮却源源不断的南下。凭何?”
南疆现在是一滩浑水,石忠唐在皇帝的支持下,向张楚茂发动了进攻。
郑远东突然冲着张楚茂发难,这里面的味道,值得琢磨。
杨松成看了卫王一眼,“南疆不靖,南周虎视眈眈。”
这是套话,也是长期以来杨松成偏袒南疆的理由。
没人反驳。
郑远东说道:“同样是边军,为何没拿长安钱粮的北疆能压制住北辽?吃的脑满肠肥的南疆,却不断传来异族谋反的消息?”
呃!
这话就有些打脸的味道。
杨松成蹙眉,郑远东接着说道:“老夫以为,南疆不靖,乃是将领无能。”
这人,想通过攻击张楚茂来向皇帝献媚!
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郑远东说道:“卫王当初在北疆也曾令异族丧胆,老夫以为,可让卫王掌控南疆,镇压异族!”
殿内越发的安静了。
几个大老相对一视。
左相陈慎说道:“散了吧!”
朱伟看了郑远东一眼,心想此人突然为卫王站队,是什么目的?
卫王呢?
卫王大步走在前方,谁也看不到他的神色。
朱伟想到了上次见到皇帝时,那越来越大的眼泡。
皇帝,老了!
江山是鹿,这头鹿要准备换主人了。
站队!
朱伟恍然大悟,这时一个老友过来,笑道:“这是站队。”
朱伟点头,“早了些,不过,老夫有些好奇,他为何站卫王。”
老友说道:“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越王是杨松成的外孙,支持他,就是主动拜在杨松成的门下,为其走狗。
还有个敬王,据闻是个顽劣的。
“也是!”
郑远东出了皇城,慢条斯理的对小吏说道:“老夫出去看看。”
到了侍郎这个级别,摸鱼就简单了,随便寻个借口,难道谁还敢较真不成?
他一路转悠,在一个小巷子里,进了那家酒肆。
“他可在?”
胡女点头,“在。”
郑远东进了后院。
天气冷,屋檐下弄了个小泥炉,上面架着个陶罐,热气腾腾的,一进来就嗅到了一股子肉香。
“当年我在北疆为斥候,冰天雪地的,唯一的念想便是有一碗肉汤喝,哪怕是腥膻难以下咽的兽类肉汤也好。”
赵三福用勺子搅动了一下肉汤。
郑远东走过来,“王守那边如何?”
“皇帝对他越发不满了。”
“那便是厌弃的前兆。”
“没错,不过,越是这等时候,我就越得要低调。所以,最近我时常出来厮混,犯些小错。”
“掌控镜台,大王的大业,才能更进一步。”
“对了。”赵三福抬头,诧异的道:“你今日怎地开口支持卫王?”
“你的消息倒是不慢。”郑远东蹲下来,伸手在小泥炉边上烤着,眉间舒展,“皇帝老了,最近建言立太子的舆论不少。”
“可他显然不想立太子。”赵三福说道:“对于他而言,太子便是自己的死敌。”
“越王知晓这一点,故而不动声色。”
“他慌什么?若是皇帝今夜驾崩,明日能登基的唯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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