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开荒!”赫连荣微笑。
出了北门,一直往前,就在一片田地的边上,有一条水渠。
水渠笔直,两侧有树木郁郁葱葱。
“这地方不错吧!”
赫连荣下马。
他寻了一个地方,先用锄头挖了一下,觉得土质不错。
“就这里吧!娘子?”
他看着包袱,然后微笑,“你喜欢水,总是说喜欢水的人心好。水边有树木,如此,你无事可领着孩子站在树下,看着前方一望无垠的田园,美不美?”
一滴泪从脸上滚落。
他开始挖掘。
他失去了左手,单手挖掘很是吃力,而且不好控制范围。
一个多时辰后,一辆大车缓缓而来。
“赫连百户!”
为了讨好这位锦衣卫的实权人物,棺材铺的掌柜亲自送来了棺木。
“怎地要小的呢?大的也是一个价钱!”掌柜下了马车,笑道。
可棺木是越大越贵!
“都是些衣裳,没必要太大,空荡荡的,他们不喜欢。”
“衣冠冢?”
“是!”
见他单手挖掘艰难,掌柜说道:“小人也曾种过地,要不,小人来吧!”
“不了。”
赫连荣指指边上,“把东西搁下,你先回吧!”
“好。”
棺木卸下,掌柜再度问道:“真不用帮忙?”
“不用!”
赫连荣继续挖,直至傍晚。
他打开棺木,打开包袱。
包袱中的衣裳凌乱,且被撕扯的没法看。
他跪下,一点点的把衣裳理清楚。
然后,把衣裳放在棺木内。
“不是没钱买棺木,我想着,一家人在一起,热闹!”
他跪在棺木之旁,仔细看着那些衣裳,特别是女子的衣裳和孩子的衣裳。
夕阳下滑,橘黄色的光芒映照大地。
一个男人跪在棺木边上,嘶哑着嚎哭:“娘子,大郎……”
三三两两农人归家了,一群群鸟儿归巢,叽叽喳喳的。
赫连荣把棺木努力推进了坑中。
他跪在地上喘息着,汗出如浆。
看着棺木,他哽咽道:“我不是个好夫君,也不是个好父亲。你们去了,留下我孤零零在这世间煎熬。我想跟着去,可那个狗贼还在,还是帝王。舍古人也还在,越发的凶狠了。我恨!”
他抬头,用右手抽打着自己的脸颊。
“我恨呐!”
他勐地低头,额头重重的撞在地上。
脸部也贴着地面。
声音从泥土的缝隙中迸发出来。
“赫连春,舍古人……”
远方,乌达策马掉头。
一路回到杨家。
“埋在了北门之外?”
“是。”
北门外不适合埋人,但赫连荣还是把妻儿家人的衣冠冢弄在了那里。
“向北!”
杨玄在这一刻理解了赫连荣的心思。
“他想让妻儿看着我北疆大军一路北进,直至攻破宁兴城,灭了赫连春,弄不好还有舍古人。”
这是好事儿。
乌达说道:“看着他跪在那里哭,真是不好受。”
“中年丧妻、丧子,谁能好受?”杨玄说道。
“国公。”一个侍女出来,“大郎君说该讲故事了。”
“这就来。”
每日给阿梁讲个故事,这是父子之间的约定。
阿梁早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边是剑客和富贵。
“阿耶!”
杨玄进来。
富贵热情的过来摇尾巴。
剑客看了他一眼,又躺下。
“今日咱们说一个吃货的故事,话说陈国时,有人喜欢吃鱼……”
听完故事,天也黑了。
天黑就睡觉,是许多人家的习惯。
说是习惯,实则也是无奈之举。
蜡烛价格贵,灯油也不便宜,没事儿谁大晚上点灯?
而且,许多事儿也无需点灯,甚至需要灭灯。
你想上茅厕,家中有晒干的杆子,点一根去。
第二日,杨玄去了节度使府。
“粮草就位了。”
刘擎把一本册子递给杨玄。
“去岁收了不少粮食,倒是不缺,不过这一路就怕敌军偷袭粮道。”
“我会先打下一个地方作为落脚点!”
“何处?”
“宝德!”
坤州五座城池,宝德靠近内州。
“强攻?”宋震问道。
杨玄摇头,“不,雷霆一击。”
“让谁去?”宋震问道。
这等突袭需要将领果决,决不能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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