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宓在宴家处理完后事回到东华门街道的院子里,张载还没有回来,陈定却是拿着书本朗读得大声。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陈宓听得奇怪道:“哥,你怎么突然读起了易经?”
陈定看了一眼陈宓,陈宓分明看到了陈定眼睛通红,应该是大哭了一场。
陈定声音带着鼻音:“心有所感,便翻出来看看。”
陈宓笑了笑问道:“哥哥有什么高见?”
陈定脸上露出笑容:“哪里有什么高见,只觉得心中有块垒消除,原本以为今日是退了一步,没想到便见得天地宽。”
陈宓脸上露出惊容:“这是什么说法?”
陈定眼神坚定道:“以前我恨陈年谷,恨他抛妻弃子,恨他让我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有太多的恨意,但今日我看到他全然没有了脊梁骨的模样,那一瞬间,我只觉得他可怜,当时我越发的恨他,更多的是羞恼。
在此之前,他在我的心目中是伟岸的父亲,我打他只是认为他背叛了母亲,但今日,我有一种偶像坍塌的感觉,那座心中伟岸的偶像,突然就土崩瓦解了。
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以前你说过的,人该做自己,而不是做别人希望你做的人,那一刻,我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的醒悟了,顿时觉得心中一片通明。
我心中的痛快竟然让我忍不住泪流满面,不怕你笑话,在你回来之前,我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可把文兰姐给吓坏了,哈哈哈哈!”
陈定痛快地大笑了起来。
“痛快啊,真是痛快啊,那一瞬间,我甚至都认为自己是成佛了,嗯……不该如此说,该说是对于儒家经典的融会贯通之感,我与老师朝夕相处,读了这么多的书,又处理了诸多的事务,懂得了许多的东西,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我的眼睛,但今日一事,却是如同一阵大风,吹去了大雾,忽而天地大开,那山,原来就在我的面前!”
陈宓心中大讶,没想到这所谓的顿悟竟然是真的存在,陈定说得好像是有些玄乎,但看他的模样,果然洒脱潇洒,与之前木讷的模样全然不同起来。
陈宓忍不住为他感觉到开心,之前一直觉得陈定活得过于沉重,但却是不知道如何劝说,虽然陈宓总是以自己为模样做给他看,但陈定总是拘泥于母亲的教诲,或者说是以前陈年谷的教诲。
上次陈定打了陈年谷,并没有因此破除心中的桎梏,反而因为殴打父亲这种大逆不道的做法,让他很是担心,又有一种负罪感,但直至今日,他的桎梏才全然尽去,整个人也都焕发出新的模样!
“那哥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宓问道。
却不料陈定说道:“我要做官。”
“嗯?”
陈宓有些诧异,如果陈定,如果陈定说要要避世隐居等想法,他也是要支持的,毕竟顿悟之后,不是该看破世情么,避世隐居才是正常操作啊。
陈定道:“陈年谷其人是没有什么骨气,但他以前教诲的那些东西确实是儒家经典,作为儒家弟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却是我等之责任,想要治国平天下,还有什么比做官更好的选择么?”
陈宓听完点点头道:“的确是没有了。”
陈定点点头道:“手尾都处理好了?”
陈宓点点头:“过几日他们会搬过来,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没有什么事他们不会过来,你也别当他们存在,其余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
陈定摇摇头道:“放心吧,我这边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现在要筹办你的求婚事宜,若是全交给他们去办我不放心,我必须得盯着,免得陈年谷搞出什么幺蛾子。”
陈宓有些不放心:“哥,没有必要勉强的,你见了他也是不舒服,我让宴清平去处理就好了,有他盯着没有问题的。”
陈定洒脱一笑:“静安啊静安,今日我才发现,你这人也忒婆婆妈妈的,你哥我以前是这般,怎么现在你也成了这般?”
陈宓不由得哑然失笑。
陈定看着弟弟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在大厅里面随便走了几步,脚步轻快,想必心中是真的痛快了,顾盼之间,眼波流动圆融如意,忽而站住了,看向陈宓道:“静安,我知道你有大本事,我有一事要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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