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批评了。
不过陈宓却是笑了笑,陈定看似批评他,但却是在张载面前为自己开脱。
张载摇摇头道:“这事情静安做得没有什么问题,若是以别的名义来求肯,去与不去都好说,但挟恩图报却是该分明白的,当真有恩,自当厚报,但既然在之前就是一场交易,财货两清,之后再提便是不知好歹了。
固安,今天是一门很好的课程,儒家说君子不言利,但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哪里有不言利的。
你要修身,便要读书考科举,这不是钱财,但名与利都是利,齐家便要站在家庭考虑问题,家庭收支,家庭成员之间也有利益分配,到了治国平天下,更是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今日我这同年想以他认为的恩情来要求静安去参与诗会,这诗会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以后静安若是当了官,他又想要挟恩图报想要静安贪赃枉法呢?
你说到时候静安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就是坏了自己的坚持,不答应就是忘恩负义,既如此,对于恩情便要小心的处置。
静安今日处理的方式看似酷烈,嗯,当然有更好的方式,但静安毕竟年轻,直来直往也可以理解,但能够想通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陈宓颇为惊讶:“老师……”
张载笑道:“怎么,你以为为师这样的老夫子就该是迂腐的么?”
陈宓笑道:“那倒不是,就是有些惊讶……”
张载摇摇头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儒家读书人对自己的要求,但天下之事,何其复杂?
有些读书人是书呆子,就知道按着圣贤书上呆板执行,但又如何能够应对变化?
真正的读书人,当然要看清楚里面的运行规律,灵活地去变通,灵活地去处理,不然儒家有如何能够践行千来年,还依然能够发挥作用?
当年诸子百家,现在还存在的又有几家?”
陈宓笑了起来。
是的嘛。
论灵活变通,儒家称第二,谁又敢称第一。
到陈宓的年代,儒家统治国家两千余年,朝代在变更,但儒家的根子一直都在,这里面的原因不是一句话能够说清楚,但变通二字却是一直都在的。
陈定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他其实是很务实的,毕竟父亲常年不在,他跟着母亲一起操持内外,如果不务实的话,又如何能够生存下来,只是这个务实是在于他并不忌惮靠做什么挣钱养家,比如说在认亲不成的时候,他并不介意做苦力做堂倌,也不怕去街面卖鸡蛋灌饼,但对于人情上面,却还是稚嫩了些。
在他看来,无论如何,李泰都是他们能够拜张载为师的原因,以结果倒推,他们都该感谢李泰,而不是现在这般将所有的事情都分得一清二楚,这不是伤害了彼此之间的感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