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不知好歹的丫头,你就当自己是俘虏行不行?!”
“呜·凭什么·我自己来的。”
在没看到李瑕的时候,赵衿还算是老实。
她也明白若没有阎容保护,自己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活不下去,甚至会更惨。之后也就并未再闹了。
只是在路过战场时看到堆垒在路边的尸体,还是会痛惜,觉得战争太过残酷,怪李瑕这个叛逆挑起战火。
队伍在天黑之前进入了吕家庄。
说是庄,其实是一个不小的城池,城内张灯结彩,街巷上挂满了花灯,竟有着不输临安的繁华。
赵衿揉了揉眼,以为自己是作梦。
前一刻还在尸横遍野的战场,怎的下一刻就到了这富贵乡。
只有那些押解俘虏的士卒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一队队身穿绫罗绸缎之人被押过,破口大骂着李瑕。女眷与孩子被聚集在几个院落里,哭着哭着被吼了几句,声音渐息。
这景象让赵衿感到了窒息。
她立即就代入了吕家人的感受,大骂李瑕十恶不赦。
李瑕就在她前面不远,听过一名将领的汇报之后,吩咐阎容上前。
“军中带来的文吏不够用了,那部分的财宝你帮忙清点可好。”
“臣妾遵旨。”
“你们协助并保护宁妃·”
赵衿跟在后面听着,撇了撇嘴。
待找到机会,她便向阎容道:“从前你在临安娇生惯养的,如今却要跟着打仗,逃命,翻山越岭,做这许多杂事。有什么好的?刀。”
“自是好得很我乐意。”阎容听了反而笑起来,娇媚不可方物。
赵衿只好暗骂一句“蠢女人”。
当她跟着阎容走进一栋大宅,却是大吃了一惊。
“这是哪儿?!”
“吕宅。”
赵衿作为公主,是认得好东西的。转头环顾那满院的财宝,一时竟也被吕宅的奢豪惊得呆了。
“人说吕文德‘宝货充栋宇,产遍江淮,富亦极矣’,不是虚言。”
阎容接过一本帐册,
又走了段路,前方一个仓房被推开。
“宁妃请看。”
一口口箱子被打开来,天色仿佛忽然亮了一般,满堂的流光溢财瞬间迷了人的眼。
“个臣子赵衿喃喃道:”“个臣子,他怎么能怎么富……”
“别的不说,京湖三十万定额的养兵之赋,为吕文德所攫取的至少三分之二,你算算有多少钱?”
赵衿算不出。
“人说吕文德富可敌国,我看却不见得。”阎容道,“国库有多少钱你我清楚,岂比得上吕文德一半富有?”
6$55。
赵衿只是发呆。
其实这些年离开宫城,许多许多事就已经与她以前认为的不一样了。
她曾经以为她父亲是靖康以来最好的明君,后来才知道,民间都在骂他昏庸无道。
她曾经以为她舅舅是一代贤臣,但这两年隐居在天台山竟然也能听到骂他误国的声音。
这趟出门,所见的一切又颠覆了她的认识。
原来保家卫国的大功臣,一年能贪掉大军近半的军饷。
触目惊心。
而就在不久前,她还讥嘲李瑕只会打家劫舍……
下一刻,阎容忽然拍了拍赵衿。
“麝香保心丸吃了吗?到你吃药的时辰了。”
赵衿还没应话,阎容已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帐册,从王翠手里接过药瓶,嘴里念叨道:“就你天生命贵不成,要人这般顾着。”
“谁要你顾着了。”赵衿撇嘴。
“我乐意,行了吧。”
阎容方才说起对李瑕也是这样一句“乐意”,此时赵衿听她也是这般待自己,方才笑了笑。
这夜是除夕。
赵衿忽然在想,跑出来这一趟也蛮好的,至少和阎容团聚了。
至于那些天下纷争,赵氏社稷何去何从,她这个小女子能做的好像真的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