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当将军是要生了。”
“哈哈哈哈。”
但从西夏灭国、金国灭国、蒙宋战争至今,六十余年,战乱就没停过。
在这个能把一个种族都全部屠杀殆尽的土地上,一点皮肉小伤确实不算什么了。
“好好养伤。”
李曾伯拍了拍庞沛,拿起那血淋淋的油皮纸包,转身就走了。
庞沛整个人都松快下来,往后一倚,喃喃道:“赏点酒喝啊大帅……”
~~
天光已亮,晨曦从窗户上的箭孔照进了城楼之中。
李曾伯把腥臭油皮纸打开,只见里面有许多信件。
他正要看信,却是又看向了一块血淋淋的小木头。
一掂,便知里面还有东西。
李曾伯遂先掰开它看了看。尽管庞沛说过,这是陛下要与别的旨意一起送到长安去的,不是给他看的。
当在两瓣木头间见到了那一枚虎符,他的脸色便凝重起来。
这虎符不过两根手指般大小,做工却极精细,当世不可能有人能彷制,正是李瑕的兵符。
李曾伯觉得李瑕不该将如此重要之物交给庞沛护送,但再想到庞沛那一身的伤,一时也无言。
他遂将它收好,看向包裹里的信件。
它们有的是用秘文写的需要破译,有的则是普通的文字。
李瑕有一封给他的信,行文看起来不像是圣旨,反而像普通的家书。
或许是因为仓促,字迹有些潦草,有些字句显然也未经斟酌,可见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李卿出镇天下各地有三十年了吧,记得那日才到兴庆府,我将李氏祖谱给你时,还说等收复了河套,今年该让你到巩昌过年,多陪陪留在那的家卷。不凑巧,忽必烈这一亲征,今年又耽误了。自从我们收复河西走廊,你已是第三个年头未见家人了。听说你祖籍在河南沁阳,盼有朝一日,你能带家小归故乡拜祭先祖……”
整封信下来,真正有用的话似乎一句都没有,李曾伯不认为自己这一把年纪了还能等到河南收复的一日。
他却能从其中看出李瑕的意思,即李瑕不打算插手兴庆府的防御,兴庆府如何守,全交由李曾伯这个阃帅指挥。
之后再译了秘文一看,果然如此。
李瑕甚至直接告诉李曾伯,若觉得兴庆府守不住,可以退到兰州或凉州,坚壁清野,集中兵力。
李曾伯略过这些话,更关注的却是李瑕去了哪里、想要做什么。
他仔细看了后面的内容,眼神渐渐凝重,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看了良久,开始焦急地踱步。
刚才看了几个伤兵,他脸色一直没变过,却因李瑕这一封秘信而失去了镇定。
“陛下还如此年轻,大可退回长安徐徐图之,何苦要冒这样的风险?”
这般自语了一句,李曾伯再想到李瑕在方才的信上所说的到故乡拜祭先祖之事,莫名有些悲怆。
悲怆与担忧混在一起,心情复杂。
末了,他转头看向了包裹中的其它信件。
那是要送往长安给留守朝堂的众臣的,按道理李曾伯不该看。
但只稍稍犹豫了片刻,李曾伯还是拿小刀将封蜡划开,一封封地看过,一个字都未曾改过,又重新放回去。
疲倦地在椅子上倚倒,他揉着额头,忧心忡忡。
揉着揉着,到最后他却是站起身来,因刹那间泛起的一个想法而显得振奋。
“也好。”他自语道,“若不决战,待我老死了不成?有生之年能亲历一场国战,夫复何求……”
~~
十月十一。
各方消息终于以八百里加急递到长安。
韩承绪不敢单独看李瑕的来信,将汉台幕府的旧臣都召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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