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这些孽畜!谁教你们叛国的?!”
“将军……别挣扎了……末将求你了!”
先哭出来的反而是那些士卒们。
“将军再抵抗下去会死的……算了吧,求将军算了吧,你为赵氏做的够多了……”
“我若降,生且富贵。但为主死,矢志不移!放开!”
“将军……”
哭声愈响。
响声中,有人从殿中走了出来,站到了张世杰身旁。
张世杰回过头看去,讶道:“黄镛……是你?”
黄镛点点头,站在岸边,脱掉了身上的大宋官袍。
“十多年前,我还在太学读书时,曾遇过当今天子一次。当时我第一眼见他,便知必有大作为。却未想到,能有如此作为。张将军啊,今恢复中原、天下一统,宋亡已为天定,我辈还求什么呢?”
“正是无所求,可一死以报重恩矣!”
黄镛点点头,道:“我懂张将军。”
张世杰以头抵地,道:“那便成全我。”
“我老师刘后村公擅词。”黄镛道:“有一句词可送于张将军,这也是一首《沁园春》。”
张世杰遂停止了挣扎,静待他说。
黄镛念的却是一句很浅显的词句。
“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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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唐军水师开始从江心屿上押解俘虏北归。
俘虏中有人转头看去,只见双塔依旧耸立,江流日夜不息,不由悲从中来,赋了首诗。
“遗老为言前日事,上皇曾渡此江来。”
“中流滚滚英雄泪,输与高僧入定回。”
诗罢,江心双塔也渐渐被山势挡住,消失在眼前。
不论如何,大宋社稷就此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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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行宫大殿。
李瑕正在听几个老臣谈论,关德匆匆进来,低声禀报了一句。
“陛下,温州急报,现已擒下赵氏余孽,近日便将押解至朝。”
李瑕听过,有几息工夫都没有动作,之后不合时宜地微微一叹,问道:“所以,宋亡了?”
“陛下英明,宋亡了。”
“好吧。”
终宋一朝,它没有强盛的武功,却亦有它的繁盛风华。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述。
李瑕所在乎的,唯有宋亡之后,华夏衣冠不仅不能沦丧,还将继续崛起于万邦。
他努力做了,且誓要做到。
从方才得到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李瑕恢复了平常的语气,道:“诸卿继续。”
今日正好是几位国史院编修官在给为前朝修史之事定个基调,方才还有些争论。
“是。”
郝经行了一礼,道:“方才臣说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意思是四裔若有边臣,而不须待天子而自守。赵宋亡国、且险些亡天下,根由在于其得国不正,于是唯恐将帅倚兵侵上,其制天下又无权,于是深疑尾大不掉之忌。更兼猜妒之私、姑息之逸,所以贻无穷之祸……”
不等郝经说过,已有好几个南方官员出列,迫不及待便要与他争论。
李瑕道:“诸卿不必急,今日所议,非盖棺定论。而是为了让朕立国能哀之而鉴之。”
几个南方官员微微一滞,遂不再与郝经争论宋朝的短处,转而说起它的长处。
这是朝代兴亡之事,而眼前这位皇帝很早就有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感慨。
故而,他们不得不以最为认真的态度面对这一次的朝代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