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看了一会,道:“张珏还没领兵归来,唐天子能出兵高丽吗?”
“有件事,今日的报上还没有,想必这几天就会刊出来。”郑仁卿低声道:“但臣今日到礼部办事,偷听到两个官员议论,原话是‘包忠邦已劝降了忻都,接下来就是乃颜’。”
王谌眉毛一挑,道:“不等大军从哈拉和林回来,唐天子要取辽东了?”
“应该不假。”
“好!”王谌道:“我们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一定要比叛臣林洐更能讨得唐天子的欢心。”
“还有一件事。”郑仁卿道:“今日,礼部有个官员问臣,世子是否与蒙元有过姻亲?”
“什么?!”
王谌骇了一跳,站了起来,道:“你……你是怎么答他的?我与蒙元没有联姻,我有太子妃。”
他确实有妻子,乃是高丽始安公之女王氏。但他当年向忽必烈求娶公主,也曾亲口承诺过,会休了王氏、迁出王宫。
“臣就是这么回答的。”郑仁卿道:“臣答,世子在高丽已娶司徒王絪之女。”
“然后呢?”
“那官员又问,忽都鲁揭里迷失是否与世子有过婚约。”
“疯了!没有!”王谌骇然,激动道:“当时忽必烈骗我的,他是说等平定高丽之叛了,再把公主下嫁给我的,不过只有这一句空话!”
“是……”
“当时她才多大?九岁?怎么可能与我有婚约?!”
王谌时年已经四十三岁了。
这十一年来他滞留中原,有家不能回,心境凄苦,使他更显得苍老。
当年他以迎娶一个比自己年轻二十多岁的大元公主为荣,如今却恨不能撇得干干净净。
“我和元廷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要陷害我?!是林衍收买了这个礼部官员对吗?!要置我于死地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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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礼部官员正站在鸿胪寺卿王荛面前禀报着。
“呵,东夷的秉性,忘恩负义,翻脸无情。”王荛微微冷笑,挥手让那礼部官员出去。
他身边却还坐了一人,正是林子。
“看来,他对陛下非常敬畏。”
“我与你打赌。”王荛道:“他远远没达到陛下要的忠诚。若要出兵,凭什么让一个并不忠诚者为王。”
林子笑了笑,道:“我只管打探情报。”
“把史杠带进来。”
不一会儿,史杠进了堂,先是对王荛行礼唤道:“寺卿。”
待目光一转,见到林子,他却是惊吓不小,甚至吓得喊出了声。
“啊,林……林司使也在?”
林子并不说话,往后一仰,又把身子隐进了黑暗之中,似乎在享受史杠的恐惧。
王荛则问道:“王谌是如何与你说的?”
“他……他想要求见陛下,并指责林衍是叛逆。”
“那么多金银,只有这个要求?”
“请林司使与寺卿明鉴,我……我虽收了他的金银,但根本就不打算替他办事。”史杠脑子转动得飞快,迟疑了两下,道:“我就是厌烦这些东夷人,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史少卿不老实啊。”
“请寺卿高抬贵手,我这就去廉政院自罪。”
王荛道:“慌什么?我这里是鸿胪寺,林使司是军情司,管的是高丽之事。你收了人家的钱,却不替人办事,怎行?上封折子吧,替王谌出头。”
史杠一愣。
林子道:“高丽那边,林衍已经杀了王淐,准备自立为王。如今正在搜罗礼物,准备遣使请陛下封册他。”
史杠不由问道:“那,陛下是选择了王谌?”
“谁说的?”林子与王荛对视了一眼,“我们这般说了吗?”
王荛咧开大嘴,笑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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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行宫。
李瑕与张弘道站在沙盘边,指点着辽东地形。
从当年追杀李瑕,至今已过了二十三年,张弘道也已五十多岁,须发花白,算得上是老将了。
“忽必烈虽能劝降忻都,乃颜却绝不会给他面子,要收复辽东,这一仗是避不了的。”
“陛下放心,乃颜眼高手低之辈,还想着坐山观虎斗,却一定想不到我们能这么快击败海都。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要仓促应战,必不是我们的对手。”
“朕担心的不是战力,而是天气。”
“张珏能做到,臣亦能做到……”
李瑕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同,张珏假装统率大军北上,实则以精骑突进,出其不意,而海都不愿轻易弃守哈拉和林,故而漠北能一战而定;乃颜却早已是惊弓之鸟。”
说到这里,他指点着沙盘最北的部分。
“朕预计,乃颜不会与你接战,而会直接向北逃,往大兴安岭、呼伦贝尔高原,甚至更北,那里比哈拉和林还要北,气侯苦寒,地势险恶,你务必要有心理准备。”
张弘道深吸一口气,道:“臣会做好垦边东边的准备。”
“这也是朕让你带忽必烈在军中的原因,汉人不耐那等气候,你须赢得当地牧民的支持。”李瑕道:“另外,张珏会在西面支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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