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溪在岩方沟时水势又小又缓,两边还有河谷。但在上游的分水崖,被两边悬壁一夹,水势却很湍急。
从岩水沟往北,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高。终于走进了悬崖上的凿道。
凿道不同于栈道,栈道是在悬崖旁建道路,凿道则是在悬崖边“啃”出一条路。
悬崖直耸,脚下是深渊,头上是岩石。转头又能看到对面峭壁上的僰人悬棺。
这路自是十分可怖,算是五尺道上最险的一段。
李瑕一行人来时是从这里过来的,回去也是要走这里。
……
又走了两天,在队伍最后的巡江手董娃看了看脚下的深渊,忍不住向前面的鲍三问了一句。
“鲍班头,你这独眼能看清路吗?别掉下去了。”
“娘的,来的时候眼睛对着外面。”鲍三捂着小腹,头也不回,又道:“这往回走,老子只能看到里面,不好走。”
董娃又问道:“你说我们怎不在这里伏击蒙军?”
“你想死?在这凿道上打,比得就是谁凶。你能比蒙鞑老卒还凶?”
董娃“嘿”了一声,道:“我们还不凶?不是把蒙鞑都给吓跑了。”
“憨瓜。在方岩沟还能埋伏,能两百打三十。到了这石头缝里,人摆不开,只能一命换一命,能换几个。”
董娃道:“那等蒙军走上来,我们射他。”
“你站哪射?”
“等到了下面山地里,我们站山路上摆开。把蒙鞑堵死在这石头缝里。”
鲍三道:“那老子不陪你,你个憨瓜自留下跟他们对射。”
“反正打也打完了,我就随口一说嘛。”董娃挠了挠头,道:“班头,你说真有军赏?我有个同乡从军,立了第四等功,绢三匹、钱三贯咧。县尉真要给我五贯?”
“还骗你不成?”
“县尉真要把职田给战死兄弟的家小们分了?”
“嗯。”鲍三道:“县尉以后是要当蜀帅的,治军立信。”
“班头你说我这五贯是攒着以后买田,还是给我爹娘过个好年?要能多砍几个头就好了。”
“攒啥攒,等你战死了,也能分县尉的职田。”
“班头你别闹。”董娃道:“说点吉利话呗。”
“娘的,你叨叨没完,老子伤口都裂了,来,给我再扎一下。”
“好咧。”
“小心点,别他娘的掉下去了。”
鲍三说着,扶着崖壁坐下来,又骂道:“娘的,这破路,走得老子腿软。”
“没剩多少凿道了。”董娃道,“转过这段,前面就是山里,不怕掉下崖了。”
两人蹲坐着,重新包扎好了伤口,站起身要往前走。
忽然,鲍三问道:“你听到没?”
“啊?”
董娃转头向后看去,只见远处的崖壁黑乎乎的,隐隐约约能看到凿道里有东西在动。
“蒙军来了!”
“快走!”
“不是,班头……听到了吗?怎可能……怎么可能在这鬼地方骑马?!”
鲍三有些发愣,眯着独眼,盯着那凿道。
“不可能……不可能在凿道上骑马冲锋。”
但马蹄声越来越疾。
“咴律律!”
鲍三猛然大吼道:“快走!是惊马,是惊马冲过来了!”
董娃已愣在那。
他分明看到,一匹大理马竟是发了疯一般在悬崖凿道里冲过来。
马背上没有人,蒙军就是用这惊马来把他们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