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丰乐楼。
“恭喜诸兄、贺喜诸兄,苦等两年有余,终能缺补任官。”刘辰翁团团抱手,为几位友人庆贺。
“未中榜时盼登科,登科后却盼任官啊。”
“任了官,又作封狼居胥梦。”昝万寿笑道。
“好一个封狼居胥梦,当浮一大白!”刘辰翁推杯。
众人大笑。
昝万寿是在座年岁最小之人,时年才十九岁。
他也能算得上是丙辰科中榜,但不是进士而是武举。
武进比进士远远低了不止一等,这次汉中有大量官位、且都是高官。这其中昝万寿最低,任城固县县尉。
当然,这已是运气极好,官家甚至勉励了他一句,要他效仿李瑕少年任官,为国尽忠。
还是有不少进士瞧不起昝万寿,认为他不该与进士一起入殿,唯独陆秀夫邀他同来丰乐楼。
想着汉中路远,赴任的一路上也该互相照应,昝万寿欣然而来。
他在一堆进士中却也不怯场,还能说笑。
但这是士人聚会,能说笑也无用,很快,众人渐渐又不太理会昝万寿。
言谈间,诸人或有意、或无意,看向的都是一言不发的陆秀夫。
陆秀夫时年二十四岁,中进士时才二十一岁。
真真正正的前途无量。
他名字清丽,文章清丽,长相也清丽。
另外,陆秀夫性格极是沉静,矜持庄重。
此时宴会上,唯独他正襟危坐,姿态端正,不愿引人注目,偏还是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刘辰翁知道陆秀夫的性子,不点他名、他绝不开口说话,遂笑问道:“君实,我听说淮南参议官、兼知杨州的李知州欲请你到幕下?”
陆秀夫被问了,方才点了点头。
“是,本与李知州约定,若谋不到实缺,便往淮东。未想到朝廷收复汉中,诚可喜之事。”
昝万寿侧头瞥了一眼,颇羡慕。显然,陆秀夫这等才干,多的是重臣拉拢。
那边刘辰翁又问道:“君实打算如何与李知州解释?”
“何去何从,皆为国做事,不须解释。”
陆秀夫显然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对象。
刘辰翁却已习惯了,自饮了一杯,又道:“可惜,我们的闻状元明年方能守完丧,赶不上这次任官汉中。”
“忠孝当两全。”陆秀夫道。
一旁的胡三省忽然自嘲一笑,道:“说来惭愧,我登科后被任命为吉州泰和县尉,为侍奉家慈,未去赴任。这次朝廷收复汉中,我得召征,本不欲去,却被家慈打骂了一顿。”
“哦?”刘辰翁讶然。
“家慈言‘男儿不为国事尽忠,守着一老妇,汝不羞乎?’愧煞我也,此番入汉中,必要立一番功业。”
刘辰翁叹道:“忠孝难两全啊。”
陆秀夫道:“忠孝当两全。”
众人知陆秀夫执拗,皆苦笑。
刘辰翁知道再聊这些,今日这场酒宴气氛便要凉下来,忙换了话题。
“今日为诸君饯行,忽忆兴昌四年中秋旧事彼时,刘声伯流放,披肝谏言;李非瑜赴蜀,迎危而上。如今李非瑜已斩酋主、驱鞑寇、复汉中,镇帅一方。反观己身,寒窗三年,又赴临安科举,碌碌无为啊。”
“孟会兄,莫如此说,今岁恩科,以孟会兄之才,必能折桂登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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