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小心!”
“……”
但随着这一刀,叶梦鼎像是一瞬间聋了。
在他耳里,整条长街静下来,再听不到那些叫卖声,吵闹声。
只有那匕尖的血还在滴着。
他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当街杀皇城司都知。
那素来精明能干的顾奕,竟就这般轻易地仰面倒下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刀就捅进去了?
一刀就死了?
人命就这般脆弱?
~~
“啊!”
尖叫声突然在人群中响起。
“嘭”的一声,有幡棚倒落,人群如流水般散开。
“杀人啊!”
“杀人啊!”
长街乱作一团。
“嘭!”
有人掀翻了摊铺,执起明晃晃的单刀,冲向了剩下几名皇城司暗探。
“噗!”
血溅得很高……
叶梦鼎老眼圆睁,已然完全吓呆了。
他苍老的身子颤抖不停,不敢继续看那血淋淋的一幕,却根本来不及转身。
终于,李昭成放下了车帘。
“叶公受惊了,请放心,不会误伤到百姓。”
叶梦鼎又是一抖,愕然张了张嘴。
“你……你……李李李非瑜怎敢?他怎敢?”
又是“嘭”的一声响,驴车震了一下,有重物被丢上车辕。
“别杀我……呜……”有人在怪叫,被堵上嘴。
车厢内,李昭成并不理会,郑重看向叶梦鼎,开口道:“叶公还不明白?贾似道的刀已架在我们脖子上了!”
外面又是两声重响,有人喝道:“货到了,走!”
“走!”
显然,那些杀人的汉子正在拉着驴车跑。
叶梦鼎摔了一下,再起身,只听得远处已有巡捕在大嚷着。
“追捕凶徒!”
“追捕凶徒!”
一句话入耳,叶梦鼎想到自己这般庙堂宿老突然成了什么“凶徒”,一口气呛在喉咙里,竟是透不过气来,只好猛拍胸捕。
“咳咳咳……咳咳……”
“郎君?”驾车的大汉喊道:“快救他!别让老头去了!”
~~
一间酒楼上,杨实看了一眼长街上的乱象,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在心中自语了一句。
“你们该知道,阿郎不是等今日事到临头了才启动中策,而是回临安之前就在准备了。”
事实便是,杨实这些人到临安的时间比李瑕还早一个月。
所有计划似乎是同一时间开始准备的。
他们尽力过,但也从未把所有希望完全寄托在皇帝的信任之上。
“都安排好了?”
“是,已传告下去,今晚开始。”
“老夫还未听到……”
杨实话到一半,忽听到远远传来了歌声。
那是许多人在远处的瓦子里高唱。
“一人爬上门,门上青草生,生儿不得养,养子谁家人?”
杨实笑笑,伸手在茶水里沾了沾,嘴里微微念叨着,在桌上写一个字。
一人爬上门,门上青草生。
指尖停下,那分明是一个“芮”字。
~~
叶梦鼎终于平复了呼吸。
他感到四周安静了些许,想来是已离开了那繁乱的大街。
但远远的,有歌声飘来。
“……生儿不得养,养子谁家人?”
叶梦鼎喃喃着,眼中泛起怒意,拉过李昭成便道:“这歌……”
“贾似道放的谣言,叶公还未明白局势已到何种地步了?”李昭成一字一句道:“今夜,贾似道要行废立之事!”
“不!”
叶梦鼎声音很含糊,似从喉咙里炸开。
“不可!”
他绝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他悉心培养了近十年的储君被废。
这是他一生之心血。
“绝不可,不可……”
“二弟为何当街杀皇城都知?!”李昭成大喝一声,道:“因事态已至危如累卵,非雷霆手段不能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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