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钧州本只是调查冶铁坊失联的眼线,查清了也就完成了差事,后续自有军情司再安排。
至于带回郭弘敬,也只是顺便而已。
“像是个好官,正好遇到了就带回来了……”
郭弘敬一路随俞德辰到长安,却还是初次知道这些,喃喃道:“我以为是你们故意陷害我。”
董文用招了招手,让郭弘敬与他并肩而谈,道:“我们不必陷害你,李璮一叛,中原汉人被猜忌得厉害,岂还需特意陷害?”
郭弘敬又问道:“可……你们走私之时,特意走利人渠沿线,不是为了陷害我?”
董文用颇诧异,问道:“从陕州过来,不沿利人渠,还有几条路可以选?”
郭弘敬愣了愣,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一会,他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可当别人要怀疑你,说什么也没用。”
董文用道:“放眼河南,比你有嫌疑的人太多了,可知你为何会是第一个被拿的?”
“我若与张氏成亲,便是李瑕的连襟?”
“呵,秦王的岳翁尚且未遭牵连,连襟算什么?”董文用道,“连襟不算什么,怕的是连襟没有实力。”
郭弘敬默然。
“弱肉强食,这是汉制吗?”
“董公……你是真的投降李瑕了吗?那就不怕牵连董家吗?”
“方才说了,保州张家还未遭牵连。”董文用说着,沉默了一下,也不顾身边还有军情司的人,道:“其实我本也不愿降。”
“不愿降,可你却北上为李瑕串联世侯?”
“因为我本是想借机逃的,但……”
董文用想了想,也不知该如何说。
他其实没有明确表态过要降李瑕,当时阿术死后,他只是不情不愿地为李瑕出谋划策而已。
甚至后来,他二哥董文蔚还在攻打李瑕时战死在了商州。
李瑕也没逼他表态,只问他“若将来我取天下,董文炳愿为忽必烈殉国,谁来保藁城董家?”
“不可能!”当时董文用这么应着。
他心中底气却虚,渐渐也会想若是李瑕是真命天子,那活下来辅左真命天子以图保家保国保天下才是对的。
李瑕那种强烈的自信一直在感染着他,有时他甚至不愿去分析局势,想要盲目地去相信李瑕算了。
就像不久前北上当说客,董文用不明白为何李瑕就能这么信任他,敢在这种时候放他去河北?
他有好几次都想借机从林子身边逃走。
但逃回去也很难再得到信任了,反而只有李瑕信任并重用他。
一个人能做到恢弘大度,往往是因为有强大的实力或强大的内心,从这点上看,董文用能感受到李瑕的强大。
这种感受很难说清,董文用只是拍了拍郭弘敬的肩,道:“你慢慢会知道的,知道我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郭弘敬有些茫然。
这次被俘,也不知前途如何,但他肯定是有气节的。
食君之?,一定不能像董文用那样变节。
郭弘敬忍不住又回头望向远处的龙首渠,只见劳工的身影不停忙碌,不由心想,关中到处都在修渠啊,也不知是否把漕渠和皂河一起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