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里发思来想去,下了决定。
“继续休息,天亮时火赤哈儿会追过来,与他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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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霍小莲跨上战马,随着李瑕向东北方向而行。
霍小莲虽然名字柔美,其实是个魁梧的大汉。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名字,因为他家里有个大姐,且身体康健。而他爹娘后来再生的两个男娃却都夭折了。
等到他出生,霍老爹听村里的老人说,得取个女娃的名字,才能像他大姐一样好好长大。故而有了这样一个名字。
在军中虽然常被人嘲笑,霍小莲却不嫌弃自己的名字。
他那木讷无知的爹娘生怕他夭折,也没有别的办法,把担心与希翼都放在这个名字里。
而且,它确实保佑着他越长越壮,还历经几次战场都活了下来。
咸定三年,他十八岁,从军,随茅乙儿守潼关,头三个月,于城头肉搏战中斩首五级。
咸定四年,蒙军再次勐攻潼关,霍小莲出城夜袭,一次杀进数十人中斩杀了敌方百夫长,一次闯进蒙军大营腹地、烧了董文忠的大帐。
刘元振、茅乙儿相继夸他是潼关军中第一勐士。
今年正月,霍小莲被抽调到选锋营时还很骄傲,但一入选锋营才知道,营中每个都是精锐。甚至以秦王之尊,也亲自与他们一起训练。
四个多月间,霍小莲的骄傲是被打碎,又被重塑。
他比以前沉稳,因为知道世上不止他有本事。但他也比以前更自信,因为知道选锋营已经历经磨砺。
这份沉稳自信体现在何处?
当胡勒根从长安城回来告诉他们那些官员说秦王训练他们是耽误正事,说他们只是武技小道。
换作以前,霍小莲真的会很生气、会不服气。也许他会憋着一股劲,觉得应该要拼命立下功劳给那些人看看。
但经历过这四个月,他的性情已然不同。
他会立下功劳,但不是为了给那些人看。他也不会因为憋着一股劲而冲动、导致犯不该犯的错,他学会了坚忍、冷静……
因此,当胡勒根问“你们都不生气吗?”的时候,他只是平静地回答了一句。
“我们会追随秦王建立远大的功业,在我们远大的功业里,几句骂不算什么……”
这似乎是选锋营的性格,像一把音哑无光,却又锋利无比的剑。
今日,这柄剑是第一次出鞘……
李瑕的布置很简单,悄悄赶到风蚀谷之后,趁着双方人马在交战,洗劫了忽必烈一系兵马的营地。
之后命令胡勒根的两百归义营赶着数千匹战马回玉门关,以数千匹战马扬起的尘烟吸引了敌军的注意。
李瑕则亲自带着选锋营西向。
他们人少,更不容易引起敌方的注意,又拥有望筒,因此能游离在战场之外,同时把握住战场势态。
就像是一匹狼,趁两只野兽相斗时悄无声息地在附近徘回着。
终于,狼嗅到了空气中血的味道,迈开脚,开始向斗兽之处走去……
“报,元军已追上蒙军。”
“报,双方已经开战。”
“报,元军稳扎稳打,稍占上风……”
一共也只得到这三次情报,虽有望筒,探马却已不敢更近。
这三个情报却已足够让李瑕做出判断,并下达命令。
“绕后袭元军。”
选锋营人少又有默契,不需要更复杂的命令。
向东北方向,绕过一个叫梁坎的沙丘,一百骑兜了一个大圈,转道向南,渐渐到了火赤哈儿的背后,再转道,向西。
前方的杀喊声越来越响。
“缓!”
随着李瑕一声令下,选锋营减缓速度,换马,恢复体力。
他们不急。
没什么好急的。
霍小莲在第二排第三列,他跨马而坐,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
他先润了润嘴唇,才把水咽下去,然后不急不缓地把水囊放好,拿出一支弩,开始调弦。
远远地,有哨声传来。
那是元军的探马已经发现他们了。
没关系。
又等了一小会,当李瑕在望筒里看到元军探马已经奔了一段路了,才再次下令。
“杀!”
选锋营于是驱马而上,冲向大漠之上那一杆高扬的畏兀儿的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