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做得不错,乐在其中。”
“没有。”俞德宸断然否认,“我只想尽快回终南山修行。”
带人到开封一趟、慌称已杀了李瑕……这些,事后终归是能遮掩过去,毕竟他只想做一个清静无为的道士,而非入仕于蒙古官场。
事情本来不难,偏李瑕要接的人入狱了,今日才去探查,遇上史樟,又演了一出。
俞德宸觉得自己似乎越陷越深了。
“何必总扯着我?我不会再替你扯谎隐瞒。”他郑重地强调了一遍,显得有点啰嗦。
李瑕道:“那你与史樟直说好了。”
“你……你当我不敢?”
“你敢,去说吧,我说真的。”
俞德宸拂袖背过身,很是不悦,深吸了几口气才道:“你若要救谁,自杀入牢房,岂不简单?”
“嗯?”李瑕道:“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他走到窗边,透过疏疏落落的树枝,看向远处那个蒙古武士像。
记得去年刘金锁已分明将其推倒、砸裂,结果一年多过去,全真教又重新砌了一个。
“有些事,用简单粗暴的手段解决不了……”
孙德彧偏了偏头,插嘴道:“俞师兄,我怎觉得你被他算计了?不如多收些钱吧,反正你也撇不清了。”
“你是修道之人,如何能开口闭口谈钱?”俞德宸低头瞥了孙德彧一眼,口吻中有些师长的样子。
“谈钱不行吗?”孙德彧却是道:“有本事你向我师父告我啊。”
俞德宸一愣,怒道:“你这顽童……”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师兄若是要告我,我便将师兄没杀掉李瑕还引他入境掳人之事全抖出来。”
“你要如何?”
孙德彧手一摊,道:“师兄也给点钱吧?”
“啪”地一声轻响,俞德宸在他手上一拍,道:“迷而不省,不去酒色财气,你不如还俗归家,何必久恋玄门?”
“先性后命嘛。”孙德彧也不恼,搓了搓手,依旧是笑呵呵的。
他之所以混迹在李瑕与俞德宸身边,因为李瑕一来,就被他认出来了,摊手便要到了封口费。
然后李瑕又让他带路,在城里逛逛,打探了一点消息。
孙德彧一个小道士,大概也是不太明白做这些有何等后果。
比如重阳观被烧,虽然很严重,但他自小见过太多战祸,不就是火嘛,谁没见过啊?
就当是人间业火好了……
“我是俗人,反倒师兄你不染酒色财气,为何又要帮李瑕?”
俞德宸没有回答,有些苦恼地看向天边。
他这一代人,幼年便经历了金国的灭国之乱,活在大蒙古国治下,却说着汉语、学着儒学、入了道门。
窝阔台汗、蒙哥汗从未让他觉得像个皇帝,他的圣人始终是老子、孔子、庄子……
活得太迷茫了。
终南山上断情绝性的清修道人们每日只是清修,反倒是庆符县那间小院里热腾腾的年糕能让人嗅到一点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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