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风雪,睁眼满城素。
天色将将见亮,西城守门的兵丁睁着惺忪的睡眼,冻得哆哆嗦嗦,在刚刚打开不久的城门边,正强打精神地站列着,就见六匹快马上驮着三个男子模样的人,快速地冲出了城门。
其中有一个兵士,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看,又被飘进领口的雪花给冻得缩了回来。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道:“这大清早的,赶死去啊?”
“又胡咧咧!人家三人六马无重负,轻骑飞奔往西北,分明是那有志儿郎,听闻城破,舍家赴难去也。你怎可胡言乱咒此等好儿郎?”
另一守门兵士,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乱说话的这人脑袋上,继而望着那顶着寒风、即将消失在雪晨中的三人的背影,眼神里忽然充满了羡慕和敬佩。
“惊闻噩报边关起,舍家弃业赴国难。都是血热男儿身,祈愿关山再重逢。”
城门处,之前让开道,现在慢慢出城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那位拍人脑袋的兵丁,闻言扭转头就朝向那群人的方向,寻找着刚刚出声之人。
可惜,并没有看清是哪个人说的,更没有见到类似读书人一般的儿郎。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此时满心升腾起的感动与热血沸腾。
他挺了挺胸,迎着那风雪,将身子站得标杆般笔直。
他相信,自己也终有一日,能赴关山再与众热血儿郎相逢而笑。
……
天未亮就从角门悄悄溜出定国公府、男扮女装的水银主仆三人,赶了西城马市一个大早,选买好六匹快马后,便打马飞奔出了都城。
在到达城外十里亭处时,水银勒住了马缰,俊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停了下来。
“沙棘,你回山上去,无命不得出山。”
水银待马身停稳后,对着也匆忙勒马的沙棘说道。
“小姐?为什么要赶奴婢走?您去哪,奴婢也要跟着去哪!”
沙棘忽闻此言,大吃一惊,睁圆了眼睛看着自家小姐,诧异地问道。
几乎和自家小姐同步勒住马缰的红柳,闻言也同样吃惊地望向小姐。心中很是纳闷这是怎么了?小姐怎么就忽然要赶沙棘走了呢?
“10、9、8……”
水银没有回答二人,而是面无表情地看向茫然一片的前方,开口查着数。
“小姐!”
红柳惊呼出声。
她知道,小姐一旦开始查数,若十数之内,未照小姐的吩咐去做,便会自此主仆情断,形同陌路。
这时,她看到已经狼狈落马的沙棘,正跪在雪地里,不停地朝着小姐磕头,再看看连眼神都不曾挪动半分的、冷面无情的小姐。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沙棘耳听自家小姐查数就跌落下马,叩头求情,却闻那数数之声不停,终是咬了咬牙,翻身跳上马背,扔下空马的马缰,打马狂奔而去。
水银听到马蹄声,停止了继续数数,翻身而下。
牵着两匹空马,走上前将沙棘扔下的马,一并牵住后,才问向红柳道:
“你可是想不通,我为何要在此时遣走沙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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