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寻思了一下,又道:“周围都是荒郊野岭,什么都没有。马车里特别颠簸难受,我就从马车上下来想歇一段路,结果车队走得很快,我怎么也追不上了。”
吴心轻声道:“那便不能歇。”
刚认识吴心的时候,秦亮以为她是因为在监牢里遭了罪、才声音沙哑,但她一直的声音都有点沙,难怪不太喜欢说话。
秦亮点头道:“是阿。”
这时吴心竟然主动说道:“我也经常会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秦亮本来就是个愿意倾听的人,吴心又很少说这些话,他便再次点头,懒洋洋地坐在石头上听着。
吴心观察着他的脸,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道:“便是一条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很难走。周围很破败,零落有几间茅草屋,土路旁边还有道高坎。”
秦亮问道:“这么详细,应该真的有这个地方罢?”
吴心点头道:“我很小的时候住过那里,后来校事官刘肇被抓后,我与兄长又回去了一次、住了一段日子。”
秦亮望着树梢,很快就想像出了吴心描述的地方。
女子确实好像更敏感细腻,总是能记住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王氏描述的祁县老宅的树林、斑斑点点的阳光,秦亮也能想像出来。吴心说的那条路,亦是如此。
吴心的声音轻轻道:“那条土路不好走,但通向徐州的大路,沿路走下去、便能到达繁华的洛阳。”
秦亮转头看着吴心,似乎能理解她的感受。
吴心与他对视了一眼,轻声道:“我们没告诉过别人,那地方虽然贫瘠,但是我们的出生之地。即便在外面呆不下去了,还能回到那里,日子苦一些而已。”
秦亮笑道:“我尽量别像刘肇一样,卿便不用再回去了。”
吴心摇头道:“我已经过不惯那种日子,什么都不方便,茅草屋里的泥地、打扫不干净,缺水,夏秋时节蚊虫也多。将军若到了那个时候,我愿意先将军而死。”
秦亮又强笑了一下,道:“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糟糕。”
他很快收住了笑容,恍然道:“卿说起那样一条路,我倒想起了一条河。平原郡秦家庄园旁边,那条河叫鸣犊河,曹昭伯派人征辟我的时候,出仕之前我也在那条河边站了很久。”
他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记得那天在下雨,河面上朦朦胧胧的。他便叹了一口气道:“当时心情确实有点复杂。去洛阳,也是要过鸣犊河。”
秦亮随口道:“不过长兄家有庄园,条件倒没那么差。”
吴心道:“过得好的豪族,谁会愿意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秦亮点头道:“那倒也是。”
想来他在大魏的出身算好的,吴心那种出生,若从阶层上看、应该有点像秦亮前世的老家。
就在这时,吴心的手下从门楼那边走来,揖拜道:“将军,有个妇人自称是将军的外姑婆,正在门楼外。”
秦亮立刻道:“请她进来。”
女郎道:“喏。”
秦亮从地上站起来,看了一眼吴心:“郭淮之妻,应该是为了郭淮的事。”
吴心一脸漠不关心的神情,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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