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红说道:“要是能做出来那就厉害了,西服全年都能卖,夏天卖短袖西服、春秋卖薄西服、冬天卖厚实西服……”
“哪有短袖西服。”王忆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哈哈,支书,短袖的那叫T恤,不过夏天确实也能卖西服,休闲西服。”
王向红笑道:“哈哈,闹笑话了,这个我确实不太懂,那个啥,做西服得用缝纫机吧?”
王忆说道:“得用缝纫机,咱队里还挺缺这个东西的——支书,缝纫机这不是什么稀罕物呀,我看人家沪都好些人家都不屑要这玩意儿了,为什么咱队里还没有缝纫机?”
“不至于这么落后吧!”
生产队里没有自行车他理解,岛屿全是山路,自行车在这里没有一点作用还死贵。
可是缝纫机这东西作用很大,当然它价格不便宜,外岛做不到家家户户都能买一台,但是总得有一些人家是买得起的吧?
王向红尴尬的说:“往前退几年,城里结婚都流行要缝纫机,咱队里有些户的条件比较好,也给儿媳妇买了缝纫机。”
“结果这就闹出事来了,缝纫机好东西,缝的针眼又好又密,你家媳妇有、他家媳妇也想要,唉,闹出好些家庭纠纷。”
“然后……”王忆猜到了结果,“你一刀切了?”
王向红叼着烟袋杆讪笑道:“嗯,让他们转卖掉了。”
“然后以后再娶媳妇,人家家里要是提出用缝纫机当彩礼,支书就不让娶这样的女子了。”大迷糊哼哧哼哧的说道。
王向红想反驳大迷糊,可琢磨了一下跟这小子有什么好多说的?
于是他便低下头。
继续尴尬。
王忆摊开手。
难怪队里的青年娶不上媳妇,不光是队里穷,还因为王向红这边有些政策是瞎搞,搞的人家姑娘不愿意来!
王向红不想提这些事,可是他也是要脸的人,便无奈的解释了起来:“王老师,我不是大家长作风,是实在没办法,唉,我跟你说吧,在生产队里带队伍不好带!”
“你有本事、你有能耐,领着咱办社队企业赚到钱了,也有办法让同学家里帮衬着给咱买上商品粮,我、我没这个本事。”
老支书说出这话,那真是唉声叹气、尊严碎了一地:
“没办法,我一直琢磨的是,钱这东西多有多花、少有少花,钱多的人家吃几斤肉、吃几斤细粮、穿一身细布花布衣裳。钱少的呢?吃咸鱼吃高粱饼子菜饼子、穿粗布衣裳,这不是也一样能活吗?”
“而且以前都是大集体,是,有些户有钱、有些户没钱。有钱的那是家里劳动力多能赚工分,你看队长他家里,九张嘴两个劳动力,唉,就咱这穷海,光靠他们两口子家里要饿死人的!”
王忆说道:“这个确实,支书你不用多说,我都懂你,你就是为了让咱父子爷们的好歹都能活下去。”
王向红说道:“对,就是这句话。都是父子爷们你说有穷的有富的这正常,可穷的那边揭不开锅,富的这边大鱼大肉、家里有钟表有缝纫机,这样怎么能人心均衡?”
“你之前说过一句话说的好,人心散了,这队伍就不好带了!”
王忆挺能体会他心情的。
老支书有很多问题,不过考虑到他的眼界和文化,这都可以理解,他起码没把生产队弄的民不聊生。
所以王忆一直很尊敬他,如果自己没有双穿时空门,还能干的比王向红更好?
哪怕他有22年的经验都未必能比王向红带出更好的生产队!
王向红有一点很厉害,不管队里是穷还是困,但人心没有散,王家上下还是一条心。
这就是一个很厉害的本事了。
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地方是,他是真的一心一意为了生产队、为了社员也为了国家而工作,所以王忆展现出价值后他从未打压过王忆,没想着为了保住自己的支书地位和权力而去给王忆穿小鞋。
这点更是难得。
王忆安慰他道:“支书,你带队带的很好了,其实比我厉害多了,你做的事情是土壤、是根基,我做的事情是在土壤上开花结果、是有根基后建起楼房……”
“不用安慰我。”王向红打断他的话笑了起来,“我这年纪的人还需要你开解啊?你好好干就行,我这次过来就是问问你做西服的事。”
王忆说道:“你选一些女红做的好的妇女,我教她们做西服,另外咱得需要一些特殊的剪刀、粉笔、针线甚至缝纫机和电熨斗,这些我还得去沪都买,咱买二手的东西就行。”
“嗯嗯,现在二手缝纫机不少。”王向红点头,“这个我听老徐说过,你要自己办吗?要不要我找老徐帮忙来买?”
王忆说道:“可以啊,可以先让他帮忙问问价格,要是价格合适咱们就通过他来买。”
“另外我也让陈谷同志帮忙问问,他毕竟在外贸市场上班,路子比较野。”
能在80年代买的东西还是在80年代买,现在缝纫机到处都有,没必要还得特意从22年捎带。
王向红找他确认了要尝试做西服的计划,然后两人谈了谈做西服的地方。
做凉菜可以在大灶统一开展,做衣服也得找一个统一的地方。
最后他们能找到的就是祠堂……
祠堂空间大而且位置合适,妇女们上下班方便——最主要的是还是空间大,并且每天晚上有老人在那里聊天,祠堂拉了一条电线,可以引出个线路来联接电插板。
但可以想象到老人们必然反对在祠堂做衣服。
这时候就得王向红出马了。
王忆想到要跟一群老顽固老迷糊打交道就感到头疼。
王向红也头疼。
可他是支书是领头羊,只能自己去头疼了。
王忆睡了个午觉,然后准备出发去市里。
夏日午后的天涯岛很安静,唯有海浪与海风永不停歇的发出点声音,可午后的海风比较小,推涌的海浪也是慢节奏的。
王忆从安眠中醒来,阳光不那么炽烈、海光开始泛起温柔,这样刚好躲过了海岛一日中最热时刻。
站在树荫下伸个懒腰洗个脸,湿热的海风扑面而来,莹绿的青山碧野映入眼帘。
天涯二号再次驰骋在海洋上。
这次王忆带上了大迷糊,因为他也把祈和钟给带上了。
要运送祈和钟这样的大件,那必须得让大迷糊出马。
来到码头后王忆让孙征南看着鸡鸭,他领着大迷糊将祈和钟用大独轮车推进仓库,又一起合力搬到了他提前开进仓库的农用三轮。
寻常人看见这么先进高级的三轮车肯定得惊呼。
而大迷糊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他在看仓库角落里那一箱箱的火腿。
王忆拿出一根火腿递给他,他高高兴兴的啃了起来。
两人回到码头,路上王忆联系了一辆车,这样回去直接把船上笼子都给搬上去。
然后他给孙征南和大迷糊去招待所办了个房间,说:“孙老师,给你点任务。”
“你先领着大迷糊去一趟港岛路,给满山花婶子去送点东西,然后回来把仓库的粮食给搬一下,忙活完了应该就是傍晚了,那你俩自己去吃饭就行。”
孙征南问他:“不等你一起吃晚饭?”
王忆说道:“不用了,我肯定跟朋友一起应酬,这样我晚上不一定回来住——算了,我尽量回来吧,你俩反正吃了饭在城里逛一逛。”
孙征南笑道:“行,那我能不能先去给婶子送东西,回程去新华书店看看?我想买几本教辅书,毕竟咱过两天就要去县一中学习了,我得补一补文化。”
王忆说:“这个确实应该转转,不过你看好大迷糊,别把他给迷糊没了。”
他跟司机说了一声去邮电局,车子迅速开了过去。
照例在邮电局办理纸壳箱邮寄业务,然后车子回到码头进仓库将鸡笼鸭子笼都给搬了进去。
他给司机结了账,然后关上门去了22年的天涯岛。
这会天色不早了,岛上没有人,还没有正式开工搞建设。
于是他趁机把鸡鸭全给放了出来。
然后一件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暮色沉沉,这些鸡鸭自由之后便成群结队的往村里的房屋里跑去——
它们循着记忆跑去了自己所属的院子!
古有老马识途,今有老鸡认道。
王忆跟着鸡鸭去几个院子看了看,好些人家的院子里依然保留着鸡窝鸭巢,只是已经破残不堪……
由此可见这个时空的王家生产队发展确实很缓慢,很多人家二三十年如一日的保持着一致的生活面貌。
岛上多年未有人烟,院子里都长满杂草,有草自然有虫子有草籽,对鸡鸭来说这22年天涯岛上的食物比82年还要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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