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柏也有些慌张,说道:“对呀,一共五盒烟,怎么回事?”
两人翻着账单琢磨来算计去,最终黄柏想起来是个叫毛二的社员家里有老人过世,当天到他这里来支了不少用品,其中有五盒烟忘记登记。
账单对上了,黄柏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感叹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丢了五盒烟,这要是丢了的话我得自己掏腰包给补上,吓人!”
说着他抱怨了起来:“王老师你看你看,我一个赤脚医生,还得兼职干着我们队里的供销员,又不多给发工资又不多加工分,平白无故的多了块心事,真费劲。”
王忆笑道:“能者多劳嘛。”
黄柏摇摇头说:“你是能者,我是不能者——走,咱们下去,我下面还有来看病的社员呢。”
二楼窗户紧闭暖和,一楼冷清,于是下楼的时候他带上了一件棉大衣。
王忆一看这还是他们服装队的出品呢,竟然卖到金兰岛上了。
学习的事没有社员看病更重要,王忆和倪凯旋靠边站,黄柏挨个给过来的病人看病。
主要是感冒问题,头疼的脑热的,看症状比较简单。
黄柏先观察他们状态再用听诊器前后探听,还要把脉、看舌苔,时不时的说:
“你扁桃体肿了,应该是有点发炎。”
“舌苔这么厚?撒尿黄不黄、骚不骚?回去得多喝热水。”
“小孩这一肚子屎了?你摸摸,这肚子又大又硬,喏,开个开塞露,回去让他使使劲,拉不出来的话就给他上开塞露,他这是上火了。”
一番中西医结合式问诊结束他开始开药,如果病情轻,就开几粒药丸。
医药柜上摆着一溜的褐色不透光瓶子,里面散装着药丸,下面压着一些褐色的纸,他用尺子比着撕下一块打个小包,细心嘱咐大人给孩子的吃法和用量。
发炎了的就得打针,黄柏从腰上摘下钥匙打开个抽屉,里面全是盒子,跟一排的子弹盒似的。
他从里面取出一支青霉素药水,先做皮试,这东西很疼,打上去孩子皮下就是个小包,疼的咧开嘴嗷嗷叫。
后面的小孩都有经验了,惶恐的摇晃着父母的手臂喊:“我不打青霉素、我不打青霉素!”
皮试没问题,黄柏将药水晃一晃徒手掰开,注入针管,然后朝天推喷一下。
大人把小孩裤子给拉下来,孩子嗷嗷叫着摇晃屁股:“我不打针娘我听话,我不打针!”
黄柏说道:“别乱动啊,前些天去县里开会还听公社的大夫说,他们那里有小孩打针不听话乱摇晃屁股,结果把针崩断了,还得去县医院开刀才能把针头取出来。”
小孩吓得不敢动弹,他在小孩屁股上用酒精棉球消消毒,一下子把针推了上去。
又是嗷嗷的惨叫。
打针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酒精棉球擦屁股,这个准备工作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一针推完,黄柏在小孩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声音很清脆:“好了,回去睡觉吧,让你妈给你做个好吃的,煎个蛋饼吧,加加营养多喝点水。”
他把铁针管扔进医用铝盒里,撞击声响亮悦耳。
卫生室烧了炉子,上面有热水,他往铝铁盒里倒上点热水这就算消毒了。
后面小孩被送过来,看见黄柏后吓得再次嚎啕大哭:“我不打针、不打针……”
黄柏笑道:“你以为谁都能打针啊?行了,不给你打针,你老老实实的。”
小孩继续嚎啕:“我不打针,就不打针……娘你让我打针我我我以后老了不养你——不是,你老了我不养你!”
这孩子吓懵了,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就是一句话‘我不打针’。
黄柏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保健品长条盒子,这盒子是靠磁铁条来开关的,像是文具盒,农村的孩子也最喜欢用这种盒子当文具盒。
他把盒子放下说:“阿牛你不哭的话,这个铅笔盒就给你了。”
小孩一看这盒子挪不开眼睛了。
这盒子整体是纸壳材质但包裹着塑料皮,上面有‘沪都高档麦乳液’的字样。
家长便对孩子说:“行,你今天是来运气了,快点谢谢你三叔,三叔给你个铅笔盒,明年你正好上小学了,就用这个铅笔盒装铅笔橡皮。”
阿牛高兴的一抹眼睛,抱着盒子不哭了。
黄柏挨个给大人孩子看病,他总有办法能安抚下孩子给开药。
这就是赤脚医生。
王忆看了一场赤脚医生现场问诊演示,挺开眼界的。
等到病人离开,他把来意说明。
黄柏恍然大悟,跟倪凯旋握手说:“咱们互相学习,这次的两管五改行动挺简单的,我领着你到我们百姓生产队里转转,然后把我的工作笔记给你,你照猫画虎就行。”
“那太感谢了。”倪凯旋说道,“我一定向你好好学习。”
黄柏痛快的说道:“倪大夫客气了,咱们互相学习吧,我也得向你学习,学习口腔医学知识,学习怎么治疗牙科上的疾病。”
王忆把倪凯旋留给了黄柏,他自己摇橹回去了。
新年第一天,他觉得这一天还挺有意义的,不想浪费在外队里头。
回到天涯岛正好课间休息,男学生们都在玩刚到手的铁环。
天气冷,滚铁环既有趣味性又能暖和身子,是个大家伙都喜欢的好活动。
王忆看他们滚铁环比赛,这些学生一看他来了更起劲了。
有人用乌贼的海螵蛸在地上划拉一道线,准备比赛的男学生拿着铁环准备好,一个个的还伸腿装作跨上摩托车。
他们用铁钩立定铁环,满脸的煞有介事,然后整装待发。
有的爱装逼的还会抬起一只脚假装踩油门,嘴里发出‘突突突’的嘟囔声。
更能装逼的嘴里‘突突突’的声音会慢慢减弱,好像是发动机熄火了,然后他们还得重新踩脚打火……
“开始!”裁判一声喊。
男孩子们立马推动铁轮开始狂奔,这时候便有人喊:“我草你们耍赖,我的摩托车还没有发动呢!”
王忆看的哈哈大笑。
有点意思。
操场很平坦,正是滚铁轮的好地方,但真正的高手不在这里玩,他们专门去山路上跑。
王忆看着少年们像风一样奔驰,深感欣慰。
现在的学生终于活力十足。
不过有时候他们活力又太足了。
四年级和五年级的孩子都萌发了两性意识,他们还不知道同族人不能结婚、不能谈对象这种事,现在男孩子女孩子们互相欣赏又互相装作瞧不上。
女学生们上进、安静,快要期末考试了,她们课余时间不出来踢毽子、跳皮筋、玩斗兽棋,都在教室里头学习,当然成群结队、叽叽喳喳,时不时的讨论着。
男学生们偶尔三五成群的在教室门口经过,他们总会飞快看一眼然后目不斜视、面色冷酷。
现在教室里只有女生,于是男生们不好意思进去,便在教室门口或者倚着南墙晒太阳。
然后有些男孩子调皮,会突然抓一个倒霉的男生塞进屋子里赶紧反锁上门,还在外面唱外岛戏弄人的童谣:
“这么多的女生一个男生,痞哥痞哥进去了痞哥!这么多的女生一个男生,王程成了大痞哥!”
女生们哄笑,里面男生羞臊的满脸通红拽教室门却拽不开,只好去推开窗户往外跳。
结果衣服的口袋挂住了窗户上的插销,‘嗤啦’一声响,口袋被撕破了。
然后这男学生气炸了,出来抓着同伴就要打架。
王忆咳嗽一声,学生们赶紧老老实实的站好。
王程很委屈,找他告状:“王老师你看他们,他们欺负我!”
王忆说道:“下节课下课以后你去祠堂找你小花婶子,让她给你把口袋跑起来。”
他又对其他几个男生说:“我看你们很有精神,这个礼拜你们班里的卫生交给你们了,你们几个自己商量一下搞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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