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里腾起一道白烟,那是一只野兔撂爪子蹬达地上积雪所形成的。
灰黄色的野兔在雪地里拼命的逃跑,可雪地不适合它逃命,尽管雪层还薄,但它每次落脚、拔脚都得对抗雪层,这样浪费了力气。
另一个无论它跑到哪里,都有人在等着它。
这可怜的野兔陷入了重重叠叠的包围。
什么是人民的汪洋大海?
现在兔子落入的就是人民的汪洋大海!
它被围住了,劳力们七嘴八舌的发出怪叫声来吓唬它:
“投降吧,你无论怎么逃亡,都改变不了灭亡的命运!”
“赶紧停下别浪费我们力气,钻进我们肚子咱们一起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野兔在白雪中飞奔,最终未能逃出包围圈,逃亡速度越来越慢,最终索性不动弹了。
它耐力不行,已经跑瘫了。
最近的劳力加快速度冲上去,扯住野兔两只长耳朵就把它给拿下了。
一行人欢呼起来,带着野兔子回来。
黄志武颇为志得意满,对王忆说:“王老师,该着咱们今天中午加个餐。”
这话被外队的人听见了,有人便说道:“嘿哟,老黄,你们中午要加餐?加什么好东西呢?我们这里逮了不少蛐蛐,拿过去烧烧,一块加餐吧?”
黄志武扭头骂道:“滚蛋,大冬天的抓个屁去蛐蛐,戏弄你爷爷啊?”
外队人被骂了也不恼,都是熟人,好些人听到后哈哈笑。
还有人揶揄他们:“你老黄永远比不了王老师,弄个兔子而已,干什么?蒙着被窝里放屁——自己独吞啊!”
王忆当然比黄志武大方。
两只兔子熬了一大锅肉汤,他往里加了点大骨汤的浓汤宝来调味,然后招呼周围的劳力一起过来喝。
他招呼魏崇山来喝,魏崇山摆摆手:“不喝了,我吃饱喝足得走了,后面的工作会挺忙碌的。”
领导确实高瞻远瞩。
他们后面的工作确实忙碌,包括民工们赶海工也更忙碌了。
本来这次赶海工预计是五天的工程。
然后因为观海听涛林里发现了害虫疫情,这样工期增加了两天,变成了七天。
多出来的两天就是要劳动力们砍伐松树……
王忆一听这安排,头皮当场就麻了。
自己这不成各劳力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在劳力们眼里他们的工作本来就是五天的,是因为王忆发现松材线虫才增加了他们劳动量和工期,延长了两天。
这样他就要得罪人了!
还好团部领导们比较通情达理,他们跟劳力们承诺了,挖掘出来的松树会被切断劈碎送入市里煤场的炭窑中烧成炭。
这批炭会平均分配给劳动力。
团部这么一安排,劳力们才乐意继续上工。
这年头炭是好东西。
特别是现在是冬天是腊月,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要守岁,到时候守着一盆热烘烘的炭火来守岁要比冷清清的搓着手、跺着脚守岁舒服许多。
炭是珍稀物资,哪怕是城里人也不好买。
农民没有票证更没法买,有钱都买不到。
这样要是他们在工地上工后可以带上一些炭回村里,不光自己可以用,还可以卖给同村人赚点钱补贴过年所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后面两天劳力们忙活的就更起劲了。
两天时间,所有枯死或者正处于枯萎状态的松树全被连根刨了送到外面空地。
有人负责刨树、有人负责砍木头、有人负责搞运输。
天涯岛这边也在搞运输。
把海泥送到防空岛,筛选之后用来做成砖坯烧砖头。
王忆带着他们一排干活干的最猛、效率最高,这点在工地上都是有名的,团部领导们看在眼里,对他们很是欣赏。
加上王忆又发现了松材线虫这种可怕的害虫,所以领导们更是欣赏他。
这种情况下天涯岛需要堆土场的海泥,领导们非常豪爽的就给了他们,甚至还安排了半个连队来帮忙往船上装海泥。
那半个连队的劳动力毫无怨言,甚至暗暗的感到庆幸。
因为王忆很大方。
他们都知道王老师大方的名声,所以给天涯101号运输船干活比在工地上还要卖力气。
王忆确实没让他们浪费力气,他给几个排长说过了,赶海工结束之后去他们生产队一趟,到时候一人两条烟、两斤糖块、五斤猪肉并送粮票:
都是过年的必需品。
他们一排的勤劳能干还给他们赢得了一张奖状:翁洲市(地区)1983年赶海工红旗奖。
1月27号,腊月十四。
距离过年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
王忆、秋渭水、钟瑶瑶和劳力们结束了为期七天的赶海工劳动生活,终于乘坐运输船返回了天涯岛。
绵延了一天半的降雪结束,冬日暖阳重新挂在了外岛的天穹上。
海风激荡,水花清冽,天涯岛安安静静、岿然不动。
太阳悬于半空,阳光那么灿烂,仿佛是一丝一缕都能看得见。
风挺大但不冷,和煦的阳光带来暖洋洋的温度,船行海上,遥望天涯岛。
冬日的海岛在暖阳照耀下分外绚烂,但这终究是冬天,草木枯萎鱼虾懒,岛屿总是带着一股幽静气息。
让人感觉很放松,很心安。
大迷糊解开棉衣的扣子挠了挠腋下,嘟囔说:“今年冬天不冷,暖和。”
“是你穿的衣服暖和,王老师给你准备上了军大衣,你往年穿的那是什么破衣烂衫?”王东虎笑道。
王祥赖眼巴巴的看着岛屿,心思已经飞到了儿子身上。
他随口说:“大迷糊是感觉现在不冷,但现在不冷很正常,再过一个多礼拜就是立春了呀。”
“今年立春早。”大家伙随意的聊了起来。
王忆帮秋渭水整理了一下围巾,笑道:“春天要来了,我们就是春天相遇的,马上又是我们相遇的季节了。”
秋渭水揽住他的手臂露出笑容:“是呀,春天相遇的。我后来总是暗暗庆幸,幸好那天我待在厕所里,幸好你是个大流氓钻女厕所……”
“那是误会!”王忆无奈。
秋渭水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柔声说:“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一次误会,否则我就碰不到你啦。”
王忆说道:“这倒是不至于,小秋,你没听魏爷爷说吗?咱们俩是天作之合,咱们俩之间这辈子一定有夫妻的缘分。”
“我们不在厕所相遇,那就可能在街上相遇,总之,我们总会相遇,然后我会对你发起炽烈的追求,你最终会被我打动,嫁给我做媳妇儿。”
秋渭水甜甜的笑。
她最喜欢王忆说这种话。
心安。
船舶靠近码头,王忆吆喝一声,老黄在码头上蹦蹦跳跳。
忙活的社员们也纷纷的站起来往他们这里看,看清运输船上众人的身影后便兴奋的一起挥手臂。
船靠码头,一行人拎着行李、抬着粮食上码头。
老黄又是扑王忆又是扑秋渭水。
照例,尾巴摇晃的飞起。
照例,他们这次回来,生产队又热闹起来。
去赶海工的劳力们的孩子纷纷跑过来帮父亲提行李,父亲往往会给他们塞个零嘴:
昨晚他们就停工了,然后各班排组组织着在市里头简单转了转,去市场和已经出现雏形的散集上买点年货,所以劳力们兜里多多少少多有零嘴。
王东竹也来给王祥赖提行李,王祥赖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他。
方方正正,入手很沉。
王东竹拿到后一试就惊喜的叫起来:“爹,是书!”
王祥赖笑眯眯的说:“是书,是一套《地理知识》,爹只上过几天夜校没啥文化,不懂这套书有什么好,但王老师说这书可厉害了,是咱们国家最好的杂志。”
这套《地理知识》是杂志,确实是国家级的东西,它马上就要换一个名字了:
《国家地理》!
王忆还没有孩子,但小学生们都是他孩子,十几号人先围住了他,然后陆陆续续又有人跑来:
“王老师快去看看,咱们学校开始建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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