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古代传说讲到海域渔业情况,尽显了自己的博学:
“……以前我来过这地方两三次,但是每次都是捕捞不到什么鱼,倒是爬虾真不少,也是神了,这地方爬虾怎么那么多?”
王东峰说道:“爬虾多是好事,咱队里不是要办理个养鸡场吗?多捕捞点爬虾去喂鸡鸭嘛。”
王忆说道:“等等,爬虾是好东西啊,干嘛去喂鸡鸭?现在不光是吃开凌梭的季节,也是吃爬虾的季节吧?”
爬虾是皮皮虾的俗名,另外还有个俗名叫虾虎,外岛人随便叫,把它叫什么的都有。
不过叫爬虾的比较多,这东西在海里游泳的时候身体两边的小短腿便一个劲的刨水,跟在海里爬一样。
清明前后是吃爬虾的好季节,这时候爬虾很肥而且带籽,吃起来很香。
但外岛人不太喜欢。
吃起来太费劲了。
爬虾身躯一圈都是刺,不小心便被扎破手。
要说它的肉好吃,也未必有多好吃,是鲜嫩一些,可除非是大爬虾,普通的中小号爬虾身上肉不多,渔家人每年会尝几次鲜,然后就不要它们了。
去年王忆吃过爬虾,他感觉吃的不过瘾,这地方既然盛产爬虾那就抓呗!
吃不了的他往23年送,皮皮虾在23年卖的比寻常海鱼还要贵呢,清明爬虾贵过蟹这句话说的便是这回事。
石红心说:“是吃爬虾的季节,待会咱们下底撩网,肯定少不得捞到爬虾,王老师你爱吃的话,咱们弄点大的给他。”
王东峰跟石红心说过,王忆有个奇怪的爱好,不爱吃猪肉特别是肥猪肉,他爱吃海货。
石红心觉得他这是一种无私的自我奉献精神,他故意省下肉给学生吃,自己去吃学生不爱吃的小海货。
毕竟,谁能挡得住肥猪肉的诱惑呢?
这片海域有梭鱼群洄游,但不代表今天肯定能碰到鱼群。
众人都知道这点,王忆伸手接过望远镜看向海上,环顾之后说道:“我可以肯定,这里有梭鱼,而且不少!”
“今天就有?”王东峰惊喜,“那咱们的运气真不错。”
石红心有些佩服王忆:“王老师的本领才厉害,只是看看海洋就能判断出这里水下有梭鱼。”
王忆拍了拍探鱼仪的屏幕说:“也不是,我是从这上面看出来的。”
探鱼仪上光点闪烁,旁边有‘梭鱼’和‘鲈鱼’的字样。
探查到了梭鱼和鲈鱼。
王祥海出去做了个挥手的标志,两艘小机动船的船头船尾都有人开始操作起来。
他们提起了一张网,其实这东西叫罾,扳罾。
王忆见识过这渔具的作用,去年冬天遇到疍民欧人民一家的时候,他们正去防空岛捕虾,当时便用到了扳罾。
灯诱扳罾是捕虾的一个好手段。
不过更适合捕捞乌贼。
王忆现在的兴趣更多是在虾上。
他问道:“爬虾也是虾,是不是也能用这个东西给捕捞上来?”
王祥海说道:“肯定能,往扳罾里放点新鲜鸡肝鸡肠子之类的,有的是爬虾往里钻。”
“不过没必要,爬虾不值钱,没有捕捞价值。”
王忆暗道你这话真是说的外行了。
爬虾在83年不值钱,在23年却值钱。
就他们现在捕捞到的头鲜皮皮虾,大个的放到酒店里脱背上的壳蘸上面湖一炸,一条能卖四五百块!
扳罾捕鱼对现在的渔民来说是常规操作。
以往摇橹的时候,都是船尾的人摇橹而船头的人去操作扳罾。
现在渔船都进行了橹改机,于是当船尾发动机停下后,船尾也能加一张罾。
这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两根结实而有韧性的长竹竿十字交叉,在交叉点跟一条粗壮主杆的顶端绑一起,两根长竹竿十字交叉后有四个头,四个头上分别绑一张网的四个角。
其中主杆跟渔网分别在十字交叉竹竿的两面,于是当渔网装入沉重物体后,就把长竹竿给拽弯了,沉入水中。
等到有鱼进入渔网,通过拉动主杆快速收起网来,以此完成一次捕捞活动。
现在四条扳罾下入海水中,网子里有梭鱼爱吃的藻类叶片和一些零碎的鸡肝鸡肠等等。
后面随着罾起罾落,一条条梭鱼出现在渔网里。
另外渔网里还出现了爬虾也就是皮皮虾。
个头还不小,大的得有半斤以上,这种货在83年其实也有市场,只不过价格卖不上去,导致很少有人会专门去捕捞皮皮虾。
王忆却对这东西情有独钟。
小船上的社员也已经得到了指令,特意给王忆留下了皮皮虾。
他们只留大的,小的没时间去收拾,直接给扔回了海里。
天涯二号上的王祥海看到后忍不住摇头:“一个个的不会过日子,才跟着王老师过了一年好日子,就变得大手大脚了!”
“小虾不能留着吗?留着喂鸡啊!”
鸡很喜欢吃皮皮虾。
虾壳富含钙质,虾肉富含蛋白,吃皮皮虾可比吃贝壳好多了。
几次扳罾捕捞之后,王祥海就对海里的梭鱼群数量有数了。
有时候,老渔民的经验比探鱼仪还要好使。
不过有了探鱼仪的直观参考,王祥海便更了解海里的鱼情了。
有鱼群零散分布在这里,确实适合下底撩网。
底撩网也叫地撩网,它是从插网演化来的一种渔具,在23年时代早不让用了,这是非法捕捞渔具。
但在83年代还多的很,现在不说家家户户都有底撩网,那说一句每个村庄每个生产队能找出几十张来不算夸张。
布置底撩网得围绕岛屿展开,这时候需要小舢板小筏子出场。
天涯二号上搭载的筏子被推入海里,船上的社员们纷纷转移上筏子和舢板。
石红心不甘于后,虽是女儿身,表现却比男人还要积极。
端的是中华儿女多奇志,妇女能顶半边天。
王忆开船,不用去围绕海岛在海底布置底撩网,只要在船上拿着望远镜观摩即可。
此时他们已经算是身处东海深处,望远镜的镜头中,海面辽阔、波光浩渺。
今天是个好海,阳光灿烂,海风和煦。
爬叉岛的春日风情在这样的好天气下尽显无疑,海岛秀丽,已然挂绿,四周澄澈海水环绕,白浪翻滚叠放上沙滩,带起有节奏的哗啦声。
但这毕竟是海,无风也起三寸浪,如今多多少少有点风,海浪便比较大了,吹动筏子舢板的摇晃不休。
王忆有些担心,问王祥海说:“要不然用大船去放网吧,小船有点危险。”
王祥海凝重的目光扫过海面后轻松下来,说:“风刮不大,有点小浪正是鱼群起游下网的好当口,不用怕。”
王忆问道:“怎么看出风刮不大的?”
王祥海随口说道:“今天刮的是东南方,老话说的好,东风上了南,扛网就上船;东风上了北,刮得活见鬼,东南风刮不大。”
他接着想起王忆是来跟着自己学习出海作业一些知识的,便认真的指向海面说道:
“也可以看海水颜色,海岛边缘的海水颜色,很稳定,没有变化,海天一色的,那就起不来大风……”
王忆不是很明白这里面的原理,不过看王祥海的话音笃定,他便不再多心。
说起海天一色,福海水域不是常年如此。
热带海域终年水色一样,但福海的环境受到季风与洋流的影响很大,节气上四季分明,海水也是四季分明。
他们正在捕捞的梭鱼也是如此,四季肉质分明有差异,渔民们根据时令也给它们起了很有差异的名字:
初春的叫开凌梭,夏天的叫麦黄丁——那时候麦子黄了,秋天则叫高粱红,入冬了就称为滚浆梭。
四时梭鱼名字不一样,味道不一样,只有开凌梭最好吃。
像是麦黄丁的口碑就很差,正所谓‘麦黄梭、臭满锅’,这句话可就想当形象了。
所以要捕捞梭鱼必须得在初春下手,一过清明,梭鱼就不是这样只有新鲜滋味了。
渔民们知道这道理,不管在扳罾捕捞的还是放网的,都忙活的热火朝天。
春天大干一场,给全年开个好头,争取今年再来一年红红火火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