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跑下山顺着山路跑到码头,秋渭水在对他灿烂的笑。
阳光下露出一口小白牙。
春末的阳光也很灿烂,照在姑娘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人影。
有妇女来海边收拾小渔船,看见这一幕就故意调侃他:“王老师你怎么喘的这么厉害?从山上下来才几步路呀,怎么会这么喘?”
王忆理直气壮的说:“我看见了来支援咱们学校建设的同志高兴、激动,心跳太快!”
“噢,我以为你是体虚,跑几步路就喘。”妇女笑。
王忆暗道我就知道你们会说这个。
生产队的老娘们开起玩笑来都是这样,嘴巴往下三路使劲。
至于老爷们?
老爷们不用嘴巴,直接上手摸!
妇女们的目光没在王忆身上停留多久,都盯着秋渭水看,然后只有一句话:
“这姑娘真好看。”
王忆上手去帮秋渭水接过扁担,说:“你怎么挑着东西来呀?”
秋渭水笑吟吟的说:“因为拎着会很沉。”
王忆很服气。
这姑娘娇媚文雅的外表下藏着个很会怼人的灵魂。
他看对了。
接过扁担上肩挑起来,王忆当场倒吸一口凉气:“喝,真的很沉呀。”
秋渭水吃惊的看向他问:“挑着也感觉很沉吗?”
王忆懵了。
一不小心落人口实,要被姑娘怀疑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了。
这绝对不行!
他挑着扁担往前走,淡定的说:“我感觉不沉,但是这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本身是沉重的,物质的重量是客观的,不以人的思想而改变。”
挑扁担没那么容易。
其实扁担挑东西确实很能减轻重量感,问题是得会挑、得会保持平衡。
王忆没有挑过扁担,而码头下面的礁石路又崎岖,他走起来一不小心就导致前后箱子晃悠,这样他一下子为难了。
要不还得说自己人靠得住。
小船上的妇女看见了就笑:“王老师,先前后扶好扁担,平衡了用左手扶着前面的绳右手扶着后面的绳,稳当一下子往前走。”
“我们王老师是大学生,还没有挑过扁担呢。”
“这是为难读书人了,哈哈,王老师,我去帮你挑?”
王忆摆摆手:“不用,我确实是第一次挑扁担,但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好学、擅学,现在我已经学会了。”
秋渭水背着手迈着轻盈的步伐跟在他身边,俏脸上表情很好奇:“你真的没有挑过扁担呀?城里长大的?”
王忆说道:“不是,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交通上方便,我在东北林场长大,那边道路很平坦很多,林场养的牛马驴骡牲口齐全,所以我们不太用扁担。”
秋渭水问道:“东北林场?哇,那什么样子?”
王忆顿时来了精神。
妹子,你可算是栽我怀里了。
这个话题他已经准备多日,周末每次回去都要刷短视频、查书上资料去了解建国后东北林场和农场的情况。
于是在他添油加醋之下,一个美丽的世界诞生了:
春天,积雪未消、万物萌发。
夏天,树林碧绿、鸟兽成群。
秋天,遍地金黄、满山野果。
冬天,白雪皑皑、炕头滚热。
他一路挑着扁担一路聊,从山脚下聊到山顶,到了听涛居前坐下继续聊,继续介绍四季林场。
秋渭水直接被忽悠瘸了。
她真信。
因为她从书本上和电视上看到的东北信息也是这样,特别是王忆介绍冬天过年他们林场吃杀猪菜的场景,她曾经听东北的来客介绍过,确实是这么热闹、吃的这么香。
听着听着她忍不住感叹:“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我爷爷的一位老朋友在东北工作,他来我家做客一个劲的说这句话,原来真是这样,真让人向往呀。”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王忆想起一篇课文,《可爱的草塘》。
这课文现在还没有进入小学课本,是他上学时候课本里用的文章,前段时间他网上备课的时候还看到了这篇文章,记忆深刻,这会正好用来填充话题。
于是他接着秋渭水的话往下说道:“那可不咋地?老美了,真是这样,我跟你说,咱外岛有大海,东北也有大海呀。”
“我知道,渤海是吗?”秋渭水问道。
王忆摇摇头:“是草海、林海!大兴安岭、小兴安岭的林场特别大,三江平原也特别大。”
“特别是三江平原,有些地方还没有开垦,长满了绿草,一到春天草叶繁茂,大片的碧绿无边无际,置身于内就跟在大海中一样。”
“你不管往哪里看,眼睛里都是绿色的,风一吹草叶就此起彼伏,跟咱海上的浪花一样,不过它是翠绿翠绿的,绿得发光,绿得鲜亮,那草叶形成的波浪也是一层赶着一层的随风涌向远方。”
“所以你站的高一些远眺这大草原,近处的看起来是鲜绿色,远一点儿的是翠绿色,再远的就是墨绿色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连成一片,茫茫的跟天空接在一起!”
秋渭水弯腰坐在摇椅上,两条大长腿轻易够到了地面,双臂拄着膝盖用手托着下巴,一脸的向往。
王忆心里暗笑。
这年头的妹子太好糊弄了!
他现在真是《教科书》式的泡妞。
接着他一本正经的继续说:“你要是以为那草海里只有美景可就错了,还有美食,不光让你眼睛看个饱,也让你的肚子吃的饱。”
“要是在春天,那时候小草刚长出来很嫩,好多的野菜可以吃,清香无比。”
“而东北天冷,春天河水刚开化,在冰下猫了一冬的鱼还不赶紧游出水面来换气?那时候的鱼真是密密麻麻的在河面上,什么鲫鱼、草鱼、鲇鱼、小鲤鱼,用瓢一舀就够吃一顿!”
“不止如此,天暖和了,野鸡野鸭各种野鸟也出来了,你仔细拨拉开青草,总能找到鸟窝捡到鸟蛋,你要是带着狗,还能让狗去捉鸡呢!”
“就是这样的狗?”秋渭水看向老黄。
老黄冲她摇摇尾巴。
它敏锐的感觉到了主人对这娘们表现出来的热情,所以判断出这是个贵客。
得讨好,不能招惹!
而草窝里的野鸭子被惊动从中钻了出来,它出来后淡漠而冷静的瞥了两个人一眼转身向山下走去。
昂首挺胸,步履稳健,路上视人如无物。
王忆这边撸着狗头笑:“对,老黄要是在东北准是一条上好的守山犬,是不是啊老黄?”
老黄看到他笑便欢快的摇尾巴。
它也笑,俩眼睛眯成一条缝,耳朵收拢成飞机耳,跟脑门两侧长了俩小翅膀一样。
还伸出舌头舔舔王忆的手。
这是老舔狗了。
王忆继续说:“我跟你说,春天时候呀,这开河的鱼、刚下的蛋和刚出的野菜是最香不过了……”
“王老师,咱啥时候吃呀?”大迷糊实在馋不住了,从屋子里跑出来擦着口水询问。
王忆吓一跳:“你不是在海边吗?怎么回来了?”
大迷糊说:“我捡了些螃蟹带回来,然后歇歇脚,啥时候吃刚下的蛋?”
王忆说:“今天中午就吃!”
秋渭水这边还催促他:“你继续说、继续说,真好。”
王忆正要继续忽悠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秋同志,你的情绪现在好很多了?”
秋渭水点点头高兴的笑,又露出小米牙:“好多了,不过不吃药还是会感觉不太好,每天吃上药,情绪会好一些。”
“怎么说呢?”她想了想说,“以前整天无精打采,高兴不起来,吃了这药以后会听到一些话、看到一些事而感到高兴,比如听你描述东北的生活我就会感觉高兴。”
王忆欣然道:“这就好,你是抗抑郁药敏感体质,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抗抑郁药并非是神药,有些人吃过后效果不佳,有些人则效果立竿见影。
秋渭水算是后者。
王忆说:“今天你把你过去和现在的精神状况给我仔细描述一遍,我给你针对性的用一下药物,这样或许效果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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