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逼逼叨叨了,你没吐可我吐了,我刚才吐了一路。”邱父难受的啊,忍不住又去从老王手里顺了一根烟。
他说道:“这事真是、真的是你看这闹的,不行,我得去问问大年,这小子脑子怎么回事?咱不知道这酒的价值他肯定知道,他怎么就眼睁睁看着我把十拉万给造了!”
“是你别逼逼叨叨了,人家老板在这里,你快别干掉链子的事了,你不嫌丢脸大年也不嫌吗?再说中午是人家老板给咱开的酒——要说敞亮还是这老板敞亮,我日,四五万的酒‘啪’一下子给开了,眼都不眨的。”老王说着感叹起来。
“都他妈姓王,怎么差别这么大?人家这个王是霸王的王我的王就是王八的王?”
邱父使劲嘬了两口烟,发狠的说:“对,王总在这里我不好说啥,要不然让王总看笑话了。他明天先回去,等他回去你看我怎么收拾大年,乱来啊!”
老王问道:“王总明天就回去?”
邱父说道:“对,他明天回去还有生意要忙,大年和晓峰留在这里,他给两个人放了三天假,连同这个周末在家里歇五天,这样让亚楠收拾收拾她跟孩子的东西,礼拜四让晓峰开车一起拉过去。”
老王羡慕了:“这么好?车接车送啊?你家大年真是碰上贵人了,这个老板体贴人啊。”
邱父美滋滋的吐了个烟圈,道:“对,人这辈子啊,你必须得信命!”
“你记不记得08年奥运会那年有个道士来了咱镇上,然后他给算命?记不记得这件事?”
老王说道:“记得。”
邱父说道:“当时我去给晓峰算过命,他说晓峰是倒走巴蛇命,巴蛇头大尾巴细,倒走巴蛇这个命格就是从尾巴往头上走,起初命格细,越往后越好……”
“快拉倒吧,这事我记得,他吗的别让我再碰上那个老道士,再碰上我一定揍他!他当时还给我算命说我闺女心灵手巧、悲天悯人以后身穿白大褂去给百姓排忧解难,他说准了吗?”老王冷笑一声。
邱父说道:“对,你闺女现在是在幼儿园干幼师,她算错了。”
老王恼怒的说:“我闺女在幼儿园不是当幼师,我那是图面子上过得去才这么说,她现在是在幼儿园后厨掌厨做饭!”
邱父一愣,然后幽幽的说:“那你有没有想过老道士算命都给算对了?”
“你看你闺女在后厨掌厨那是不是得穿厨师服?厨师服是不是白大褂?她给学校师生做饭做菜,这不正是在给老百姓的肚子排忧解难吗?”
老王也愣住了。
邱父站起来说:“行了,不跟你扯犊子了,明天你不是要出车去钱塘吗?捎王总去县里,他得去县里打车回翁洲。”
老王说:“我是下午去,晚上装货进钱塘市里,他能等得及吗?”
邱父说道:“能,他正好要明天下午回去,上午他不知道怎么想的,要跟阿霞学着做衣裳,妈的这有钱的老板真是怪了,他要学着做西服!”
老王说道:“有钱人就是这样怪,咱穷逼搞不懂人家的念头,要不然咱不也是有钱人了?”
“行了,那我可说好了,下午就送他去县里让他自己打车,我不能为了面子开车送他去翁洲,我货车烧油多。”
实际上王忆要回翁洲自然用不着打车,只不过他得找个名头离开镇上而已。
第二天老王和老赵开货车送他到了县里,他找没人的房子开了个锁就回到了82年的仓库。
这次去邱大年家里还不错。
不光给邱大年撑了个架子还跟着邱母学了做西服的基本知识。
他要做的是最普通的西服,所以邱母手把手的教了他一上午,他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
而且在邱大年家的厢房仓库里他还发现了一批好东西:老式的垫肩模型。
垫肩这东西现在依然存在,很多西服还是保留有垫肩设计,其目的是撑起人的肩膀——肩膀宽阔的人穿西装会更好看。
但现在垫肩都是新式的了,多见是透明硅胶垫肩神器,传统垫肩也换了材质,用聚氨酯泡沫、化纤针刺垫之类来取代海绵,更轻盈更有可塑性也更抗老化。
王忆要在82年做西服可不能用这些新式垫肩,样式好解释,说他们自己创新即可,可是材料太新奇,让化工专业的行家看见那可不得了。
这样他还得用老式的海绵垫肩。
这种老式垫肩其实美观性没问题,材料是海绵,便宜且易于获得,唯一问题是海绵吸水!
先不说人出汗被海绵吸收导致海绵板结这回事,就说82年天气预报还不是很准,经常有人外出被雨淋。
穿别的衣服不要紧,要是穿西服那麻烦了,海绵垫肩吸水能力太强,一场雨拎下来,这整个人会感觉肩膀沉甸甸的,就跟让鬼扒拉了一样。
邱大年家里头存的模型就是生产老式海绵垫肩所用的东西,将一块海绵放进去然后顺着它进行裁剪就能出来一块垫肩。
这是早年他们家里自己做海绵垫肩用的工具,后来国家工业水平越来越高开始流水线生产海绵垫肩,便宜且质量可靠,于是乡镇的裁缝们也不用自己手工制作垫肩了,都是统一购买。
几个模型已经有年头没用了,王忆说了一句感兴趣,邱母直接送给了他。
回到82年他悄悄去码头上看了看。
约定来接他的天涯二号已经来了,这样他赶紧雇了一辆小货车拉上了装着夏季校服和老式硬塑料凉鞋的箱子、一袋袋粮食以及一些装了纸张作业本的箱子离开仓储所。
他让司机先去了邮电局以邮寄箱子,然后又回到码头。
小货车开到天涯二号所在区域,王向红亲自开船过来的,他已经接上了秋渭水和祝真学,一行人都在。
于是王忆给了小货车司机的钱,招手让他们帮忙来搬运箱子和粮食。
既然王向红带了劳力过来,他们三下五除二把箱子和粮食搬走,司机按照王忆吩咐没废话,立马开车离开。
这样王忆便跟众人解释:“本来是从沪都坐了海关的车子过来,但进了城以后人家怕被有心人撞见给咱办私事,就给我在城边上卸下了,我只好又雇了一辆翁洲的汽车给把东西拉过来。”
众人都看见他是坐着汽车来的了,压根没有多想,这番话无懈可击。
王向红说道:“海关上的同志考虑是周到的,现在社会上眼红的人不少,是不能过于高调,这样花点运费就花点吧,王老师你回去跟文书说一声,让队集体给你报销。”
王忆说道:“行,这一趟车钱是二十二元,司机帮忙搬运粮食还有衣服箱子又花了两块钱,一共二十四元。”
听到这话大胆眼睛亮了:“他们要钱要的挺狠啊,王老师,要不然咱礼拜六、礼拜天拉着学生来城里干活吧,咱就当装卸工,这给装个车的功夫就要两块钱?那咱多带点人过来一天不得干他个二百块?”
王向红呵斥道:“你瞎胡闹,这叫雇佣童工!这是旧社会地主老财对儿童的剥削!”
大胆满不在乎的说道:“咱不给钱不就不算雇佣了?”
王忆惊呆了。
这就叫做专业!
“不给钱?旧社会地主老财剥削的也没你这么狠,你这叫黑了良心!”王向红骂他。
大胆灰溜溜的说:“我就是开玩笑,早知道我给教师宿舍修屋顶不来了,来了出力不说还得挨一顿训。”
王忆笑道:“走了走了,咱还得去县里接销售队呢。”
天涯二号交费后徐徐离开码头,然后奔驰向阔海之中。
王忆和秋渭水坐在船后一边吹风一边聊天: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跟销售队一起走就是了。”
“想你了。”
王忆不说话了,跟姑娘肩并肩靠在一起倚着船舷看向海洋。
机动船飞驰,带起雪白的水花。
太阳西斜临近傍晚,这是海上最明艳的时节中的最温柔的时间。
海面苍茫,海浪激荡。
断断续续有船琳琅而过,留下一道道船影。
外海多有岛屿,有些岛屿住着人有房屋叠叠矗立,有的岛屿空无一人只有片片碧绿。
不管什么样的岛屿现在都很美,不光有草木还有鲜花,七月是鲜花绽放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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