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城不太希望自己跟王忆的私事被外人知道,于是他便给王忆使了个眼色,说道:“我去你们花好月圆厅,你待会过来一趟吭。”
看着他快步离开,王向红疑惑的问:“他这是要干嘛?”
王忆把林长城给张旺、张子轩父子求情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张子轩我可以放过,但一定要宰林长城一刀,他这人情不能白用。”
王向红眯着眼睛想了想,低声说:“那咱还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你跟他说说,咱队里想要承包红树岛,让他想想办法。”
王忆愕然道:“红树岛是鸟类保护岛,承包它干什么?怎么不能去抓野生珍稀鸟类吧?”
王向红说道:“不,咱们不能碰这些鸟,不光不能碰,还要好好保护它们,因为咱们可以靠它们开展个新项目!”
“旅游业中的观鸟游?”王忆疑惑的问。
这刚改革开放没几年,旅游业还没怎么发展吧?即使旅游业起步了,这时候应该是以休闲度假为主,观鸟观鲸之类的海岛旅行活动还没在国内兴起吧?
王向红听了他的话也很疑惑:“红树岛没有码头没有屋子怎么搞旅游?是它岛上有鸟粪还有落叶土壤等组成的腐殖土!”
“今年咱们队里不管蔬菜还是红薯都是大丰收,腐殖土起大作用!”
“外队知道这个事,他们也想挖腐殖土回去用进庄稼地里当肥料,可是他们没有咱那样杀灭病菌还有害虫的办法和药物。”
“所以我想着要是咱们可以承包下红树岛,那红树岛上腐殖土多的很,咱们可以净化之后自用并出售,就跟砖窑厂的规划一样。”
王忆一想这想法挺好。
22年的肥料很多,但带肥料不是个事,太重了,要是可以承包红树岛充分利用地下的腐殖质,那可以给生产队的农田补充肥力。
同时他们也可以顺便保护迁徙的鸟群。
一箭双雕!
妙!
而且他想了一下,回忆起来之前林长城最早找他给张子轩求情时候他还问过能不能承包红树岛,结果林长城说可以,所以这事显然可以办。
于是王忆跟姚当兵打了个招呼率先去花好月圆包间见林长城。
这包间里还没有人,林长城看见他后便皱起眉头埋怨道:“王老师,我一直是很信任你的呀,咱们都是读书人,应当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对不对?”
王忆故作愕然的问道:“林副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人愚钝,不明白怎么……”
“你还不明白呢,”林长城这次没给他面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张子轩!”
“你可是答应我要撤销对张子轩的控诉,答应把他送拘留所里捞出来!”
王忆说道:“对呀,上次我跟庄局在酒桌上谈过这事了,当时你也在,你都听见了,我说过我要撤销对张子轩的控诉了。”
林长城翻了个白眼说:“是,可我去找庄局了,庄局跟我打官腔,说没有收到你的书面撤销协议。”
王忆恍然道:“原来这还需要一个书面的公文?行,没问题,我等下午上班了就去办。”
见他应承下自己的事,林长城的脸色顿时大为和缓,露出笑容说:“你看你,王老师,上次你直接跟着庄局去把这事办了该多好,这次还得跑一趟,多浪费你的时间。”
王忆说道:“没事,反正我也得来县里跑点事,是这样的林副组长,我这边得承包一个岛屿……”
“防空岛么?我知道了,我帮你办。”林长城轻松的说。
“不是防空岛,是红树岛。”
“红树岛?”林长城一愣,随即露出为难的表情,“这岛屿不好承包。”
王忆听到这话顿时笑了。
这孙子到了现在还在跟自己玩虚的呢!
他阴阳怪气的说:“林领导您是贵人多忘事了吧?之前……”
“之前的事我记得,”林长城打断他的话,“你想要承包红树岛,然后问过我,我说可以。”
“但你不知道的是上个礼拜也有人想要承包红树岛,已经把申请书递交给县里了!”
王忆一愣:“有人要承包红树岛?谁有这个财力和能力?”
林长城说道:“是公社的一个万元户,叫马迹伟,也是巧了,他想要承包这岛屿。”
然后他沉思了一下摇摇头:“这岛屿你们不好承包了。”
王忆说道:“那我得试试,现在个人承包岛屿的政策还不明朗吧?马迹伟同志只是递交了申请书,县里还没有把岛屿承包给他吧?那我们生产队的社队企业也要承包。”
“这样,林副组长你放心,我今天下午先跑红树岛承包事宜,跑完了我就去治安局找庄局打报告。”
这话近乎于赤裸的表明了条件。
林长城听后暗恨。
但他奈何不得王忆,只好果断选择妥协:“这样吧,你去跑恐怕跑不成这个事,还是我来帮你跑吧。”
王忆热情的握着他的手笑道:“那太感谢您了,领导,太感谢您了,您对我们生产队的大恩大德,我们队里社员肯定没齿不忘!”
林长城露出假笑。
他发现这小子油头滑脑的很,一点没有青年人的直爽和单纯。
很不可爱。
就拿现在这件事来说,这小子一个劲的感谢自己,但却连一顿饭都不肯请自己吃,甚至都不给他一瓶酒一条烟!
别说请客吃饭,这小子热情洋溢的叨逼叨一顿后转身跑了。
真气人!
王忆跑路后便进入了另一个包间,姚当兵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这次姚当兵又带了一波侨胞过来:
为首一名中年人留大背头、戴大蛤蟆镜,身穿青色西装,里面是白衬衣套一件羊毛衫,腿上是同色的西裤并一双黑皮鞋,微微一笑露出一颗大金牙。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男两女,那男子是披肩长发穿风衣和喇叭裤,脚上踩着马靴,这打扮相当的时髦。
两个姑娘眉清目秀,都是白大褂外面套着一件外套,其中一个姑娘还是穿了一件这年代极少见的薄羽绒服。
王忆进门后草草一打量侨胞们打扮,然后客气的点点头掏出香烟给两个男子敬烟。
长发青年摆摆手拒绝了他的敬烟,漫不经心的瞥了姚当兵一眼说道:“姚科长,这就是你说的至交好友?”
“我和我们先生通过你的言谈举止能看出你把这位同志当做好朋友的信念,可是这位同志似乎对你并不算真诚,刚才你过来了跟他打招呼,他爱答不理的却去照顾别人,这有点意思吧?”
姚当兵赔笑道:“莫大夫误会了,我和我这位朋友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这餐厅是他们生产队的企业,所以他平日里得优先招呼客户,我们俩是好朋友,不必特殊照顾。”
“这样,我让我朋友待会请咱们上两道硬菜。”
说着他给王忆使眼色。
王忆给他面子,便同样赔笑着说:“对对对,刚才我慢待诸位了,待会我好酒好菜来表达一下歉意。”
话里话外,他给足了姚当兵的面子。
但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鸟人他还没有搞清楚,姚当兵不是说有关于他们生产队的好事吗?
这些鸟人可不像是能干出好事的样子!
此时姚当兵借着他摆出的低姿态也把四人给介绍了一下,这四人中上首正座的大金牙是领头人,一名来自古巴的侨胞。
古巴医学世界闻名,这位侨胞便是在古巴相当有名的眼科大夫,名为谢查理。
刚才冷嘲热讽王忆的长发青年叫莫昌金,是谢查理的助理和副手,另外两名姑娘则是他们带来的护士。
原来谢查理是五十年代跟着父亲移居古巴的,当时他们父子在外岛受过恩惠,如今改革开放国家跟外国的联系日趋紧密,他回国来探亲。
而在他临行前,他父亲特意叮嘱他要牢记当初外岛老百姓给他们父子的援手,让他来外岛感谢恩人。
可是谢查理是内地人,他当时流落外岛的时候水土不服生病了,对当时的经历记忆并不深刻,而国内经过二十年发展变化挺大的,他也找不到当时帮助他们父子的人家和村庄或者社区了。
于是他索性来到外岛几个县城行医问诊,利用自己高超的医术帮助外岛老百姓解决痛苦。
姚当兵之所以把王忆急匆匆的叫过来,就是想要行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方便,让专家们先给天涯岛的社员们问诊看病!
王忆一听这是好事,便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谢专家是哪方面的名医?”
谢查理微笑,露出闪着金光的大金牙:“眼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