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场迎接天使的盛会,办得极为盛大。
而到达凉州东门的范质,一路上所见,已经让他有些震惊到麻木了。
他看见了一个,远远不同于混乱的中原的世外桃源。
从乌城守捉到凉州,一路所见,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牛马赛于道,驰道四通八达,举目望去,良田牧场四处可见,不管是官员还是民众,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一种力往一处使的奋发之感。
而当他看到凉州城时,更是与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凉州城看起来是刚刚修缮完毕的,坚固又威严,外表看起来比被讥讽为浩然神京,旁通绿野的东都洛阳,都要好得多。
诏书写的很简单,毕竟只是册封一个检校司空兼归义军使,这个职位还比不上曹元忠的检校司徒,瓜沙二州观察处置押蕃使。
不过礼仪却被张昭搞得非常隆重,凉州大小官员六部首领,先是对着东面叩拜,山呼大唐皇帝万岁。
接着,又有各部首领前来献舞,等范质宣读完诏令,张昭正式成为检校司空,归义军使的那一刻,整个凉州城欢声雷动。
河西节度衙门,张昭的官职,终于可以从一个自称的军使,变成朝廷正式司空了。
而范质也在观察着眼前的张司空,勐然间,他发现这位已经控制了凉州的归义军史张司空,竟然比他还小一岁。
要知道,范质从小就有神童之称,能在五代这种武人称霸的时代考中进士,绝对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但他万万没想到,张昭竟然在二十四岁的年纪,几乎做到快一统河西了。
这一刺激比一路上看到的景象,都让范制更加震撼。
因为对于一个志在谋大事的人,年龄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
如果张昭今年已经四五十岁,在这个时代来说,也就还有十几年乐活就不错了。
而十几年中,很可能基业未成,就要撒手人寰。
但张昭目前才二十四岁,至少还有三十年可活,三十年间范质已经不敢想张昭能把归义军带到何种程度了。
“听闻天使自东都西来,一路上颇为艰辛,随身吏员也有二人以身殉职,某深痛之。
河西孤悬中国之外,物产不丰,也没什么好东西,但某还是为每人准备了五十斤河西白糖,殉职者再加五十斤,等天使回东都的时候带走,权作抚慰!”
范质在感叹张昭的年纪,张昭却已经在想着如何在他们身上打开销路。
五十斤白糖可不便宜,他这边远地区的军使能对中途病亡的吏员大额抚恤,一会引起轰动,到时候人人都知道河西产的好白糖。
“多蒙司空厚赐,仆...。”范质果然大为感动,不过他话没说完,慕容信长急匆匆跑了进来,随后在张昭耳边耳语了几句。
张昭脸色一变,对着范质沉痛的说道:“刚刚接到消息,与天使同来的孙老先生也不幸驾鹤西去了。
范质闻言一愣,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位孙老先生是他的同乡,在凉州时就已经水土不服,染上了病痛。
本来以为能支撑下来,但没想到,还是撒手人寰!
“啊呀!”
范质陷入了悲痛中,结果没曾想到,对面的张昭突然大叫一声,把他吓了一跳。
范天使抬眼看去,只见张昭双目赤红,眼泪似乎都要流出来了,看起来极为悲痛。
紧接着,张昭戟指东南面大声喝道:“兰州嗢末实在可恨,竟敢截杀朝廷天使,致三人丧命!
吾誓要为天使讨回公道,折逋嘉施,沉念般何在?”
话音刚落,两个身披棉甲的骁将从门外一跃而入,他们双手一拱。
“末将在此!”
“你二人与慕容信长,即刻率八百骑兵前往兰州,让威严寺首座法师通知所有兰州嗢末首领,让他们必须在二十日之内到达凉州,向天使解释此事!
各部首领都得来,谁敢不来,那定然是心里有鬼,我张昭就要代替天使讨伐他们。”
画风一下转变的有些太快,范质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不过他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就想到张昭是要干什么了。
兰州虽然不属朝廷管辖,但也不属于凉州管辖,甚至在两三年以前,他们还到朝廷卖过马,求过官职。
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这位盘踞凉州的张军使,恐怕也不怎么好找兰州嗢末的麻烦。
而现在,范质作为天使从东边而来,路过兰州随行吏员就死了三个,他也差点被劫掠。
张昭看来是想把这个事情,嫁祸到兰州嗢末的头上。
范质直愣愣地看向了张昭,他发现张昭也在看着他。
明显。这位张司空是在看他的反应,范质喉头耸动了一下,此人志向果然不小!
不过,身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配合一下吧,范质叹息一声,对着张朝拱了拱手。
“确如司空所言,兰州嗢末的确劫掠过我等,还请司空为我等,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