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王清所部,已经彻底将赵延寿右军两千余人彻底击溃。
一些士兵眼见死去的卢龙军士兵身上有好刀好甲,忍不住就去捡拾,也有些杀红了眼的,正在不补刀。
这别说保持阵型了,好多人长枪都没在手中。
此刻,五百着了重甲的战马突然疾冲而至,战场上的晋军顿时就被冲散。
王清大声呼喝,也只集合到了一千余人,他们赶紧退往右边的一个小山包结阵防御。
恰在此时,前来支援赵延寿的耶律朔古一万兵马赶到,赵延寿大喜,赶紧与耶律朔古一起,勐攻王清。
王清所部,一直打的顺风顺水,骤然遭到反扑,一时间有些准备不足,被打的有些慌乱。
幸好王清临危不惧,带着数十牙兵四处救险,终于是稳住了阵脚。
幸运的是,拖拖拉拉结阵的宋彦筠所部,终于赶到了,这三千人,绝大部分都是宋彦筠的邓州武胜军牙兵。
三年前安从进在山南东道的襄州谋反,虽然被镇压,但此后襄州一直被荆南觊觎。
所以后晋在邓州准备数千牙兵,此时正好排上了用场。
威胜军牙兵踩着喀察喀察的白雪,结阵稳步而来,正在勐攻王清的赵延寿和耶律朔古不敢大意,只能也兵分两路,分别抵挡。
双方遂在这并不宽广的滹沱河畔,血战了起来。
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谁也吃不下谁,接下来比的,就是主帅的下一步行动了。
只是晋军士兵和绝大部分将领,根本就不知道杜重威安排了这次出击。
他们都是被王清和宋彦筠所部的喊杀声惊醒后,才知道已经有同袍渡河了。
慌忙之中,朝食都没吃,加上杜重威故意拖延,组织的速度慢了很多。
反观契丹人这边,耶律德光几乎是在耶律朔古率一万增援之后,立刻就进行了动员。
只有两刻钟,就从十几个大营中汇集三万大军。
此时的契丹人和契丹国,也还处在上升期,兵将都能吃苦,三万人啃着干肉条,渴了就抓一把雪,急急往滹沱河边扑了过来。
王清和宋彦筠在河西岸苦战了一个时辰,却始终不见杜重威派兵来援。
宋彦筠也数次尝试接应王清一千来人从被困的山包撤出来,但契丹兵实在太多了,宋彦筠所部根本冲不过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契丹兵马忽然欢声大振,宋彦筠从高处看去,只见西面蹄声如雷,旌旗遮天蔽日,契丹皇帝的黄罗盖伞突然出现在了远处。
契丹人士气暴涨,武胜军士兵却惊惶地面面相觑,无数人回头望去,后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耶律朔古和赵延寿也趁着己方士气暴涨时机,用少量兵马看着王清所部,以八千余人,勐攻宋彦筠。
武胜军兵将抵挡不住,被打的连连后退,而且契丹人还在向两边迂回,有断了宋彦筠退路的意图。
武胜军全军大哗,武胜军步军都虞侯马元跑到宋彦筠身边大喊道。
“援兵此时仍未到,然北虏天子已至,我等本山南人,何苦为河北人命丧此处?”
宋彦筠看了一眼山包上被围住的王清,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契丹皇帝黄罗盖伞,把牙一咬。
“退!都部署不派兵来援,也怨不得我等。”
杜重威此时,已经率领晋军来到了滹沱河边,他故意不去调遣,让这数万士兵在滹沱河边挤成一团。
众兵将吵吵嚷嚷,安审琦和皇甫遇想要过去见杜重威,都过不去。
不一会,宋彦筠所部两千多兵马退到了河边,身后则是追击的契丹兵马。
皇甫遇大急,让两个身材高大的牙兵把他举起来,就在河边大喊。
“勿让宋彦筠所部渡河,让他们就地布阵,某义成军兵将愿先行渡河!”
可惜的是,杜重威心里已经打起了小九九,他故意装作听不见皇甫遇的话,不去回答。
而逃到河边的宋彦筠,也还是稍微愣了一下的。
要是杜重威命他就地防守,大军也开始渡河的话,他也是可以不渡河的。
但杜重威没有丝毫表示,宋彦筠当然也就不管了,两千多威胜军士兵,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回了东岸。
皇甫遇毫无办法,只能看着狼狈逃回的宋彦筠瞠目大吼。
“国家大事,皆败于尔等。”
河西,被包围的王清眼见契丹皇帝黄罗盖伞越来越近,又见宋彦筠部后撤毫无踪迹,知道自己身陷重围,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此时,山包下一契丹华服小将策马而来。
“大辽皇帝陛下仁爱宽厚,将军身陷绝地,何不速降?”
王清看也不看来的契丹小将,而是环顾了一遍周围的兵将,才开口说道。
“上将握兵,坐观吾辈困急而不救,此必有异志。吾辈当以死报国耳!”
“愿随将军死义!”
兵将们血战两个时辰,又累又渴,人数也只有千余,但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感于王清的忠义,愿与王清共死。
王清听罢,仰天长叹一声,今日并非他王清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要是大军能及时渡河,就算不能击破契丹,也能冲到恒州城下。
不过这时候,有再多的不甘,也没有办法了,王清忽然张弓搭箭,一箭射中前来劝降小将的胳膊,契丹小将惨叫一声,赶忙打马逃回。
王清收弓持枪,惨笑一声,“吾辈独死于此矣!”
耶律德光看着血透胳膊的小将,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后看着赵延寿和耶律朔古说道:“这晋将不识好歹,你们就打杀了他!”
随后,耶律德光亲自率军到达晋军集结的滹沱河边,命军士投石砸破河面冰薄之处,又以伏远弩射击河对岸的晋军。
杜重威顿时犹如老鼠看到猫一般,慌忙命令晋军后撤。
未时末,喊杀声渐渐小了下去,王清周围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
不过这一千余晋军精锐,让前来围攻他们的契丹兵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山包下面,全是契丹兵将的尸体,估计不会少于千人。
赵延寿提着一杆步槊,他同样血透战袍,几次都差点被破甲后捅中要害。
脚边,一个卢龙军的牙兵还在轻轻抽搐着,赵延寿看着摇摇欲坠的王清,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老匹夫,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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