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安城急忙聚集家中掌事之人商讨对策,并火速纠集了所有家丁护院。
众人惴惴不安,激烈争论,分成了两派。
一派觉得要固守宅院严防死守,一派觉得该带着家眷出门避难,各有各的说辞。
想固守宅院的,认为逃出去更危险,如今城中混乱,很可能在街上撞见贼人,而留在家中至少还有许多家丁保护,那陈封打了两家未必再敢犯事。
而想要避难的,则是不敢赌贼徒的想法,完全被吓破了胆,只觉那催命阎罗今日必定要除了他们四大豪族,那贼人鬼神之勇,血洗了何家和黄家,自己这点家丁护院又有什么用,留在家里就是等死!
鲁安城被两边吵得烦闷,心里也是举棋不定。
他第一反应,就是认为贼徒不可能再犯事了,即便贼人还有力气,也该考虑再闹下去引得州府大军出动的风险,不可能这么不要命。
可是陈封的事迹太吓人,鲁安城不敢确定这贼徒的想法,同时又纠结于陈封在何家放的话,真怕这人打算为民除害杀身成仁,心慌不已。
作为家中主心骨,鲁安城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没底,他扫视慌乱无比的家中骨干,喝道:
“都给我安静,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安静了不少,不敢再露出害怕的模样。
鲁安城喘了一口气,斟酌说辞,沉声道:
“不必惊慌,依我看贼徒不会再行事了,黄家之变过了这么久,贼徒都没动作,这便是佐证。他多半是看到官兵增援,心知事不可为,真的逃窜了”
众人闻言,稍微定了定神,忽然发觉这话有些道理。
何家出事后,黄家紧接着也出事了,中间只隔了很短的时间。
而黄家出事后,直到现在剩下的鲁、陈两大豪族也没发生变故,证明贼徒应该真的收手了。
鲁安城也是越说越相信,觉得事情就是如此,逐渐说服自己,语气不禁放缓了许多:
“所以,那贼人现在应当在想办法逃脱追捕,东躲西藏,是不会再来我们鲁府了。”
闻言,众人心下稍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冲了进来,惊慌大叫:
“老爷,不好了!那贼徒去了春雨楼,害了知府!知府身受重伤,没了一只手臂,现下还不知生死!”
“什么?!”
众人哗然大惊,不敢置信。
鲁安城脸色骤变,豁然站起,震惊无比:
“贼徒竟然这般胆大包天?!”
他压根没想到,这陈封恶贼,没有继续对他们这些豪绅大户下手,却转头对朝廷命官下手。
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简直是疯了!
这时,鲁安城表情一滞,突然意识到了自家不妙的处境。
贼人初衷是对他们这些豪族下手,如今却牵连了知府如果因为他们的缘故,造成朝廷命官身死,朝廷追究下来,他们这种州府豪绅算个屁,弄不好也要抄家!
而且,就算他们的靠山林知府还活着,可知府被他们的破事而牵连,不幸伤残,仕途终结,怎么可能不怨恨怪罪他们这些豪族?!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事后都没好果子吃!
一时间,鲁安城茫然失措,手脚冰凉,只觉前途一片昏暗。
哗啦啦——
就在这时,前院陡然响起一阵骚乱惊呼声。
主厅的众人听到动静,刚才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情绪,瞬间破功。
“一定是贼人上门了!”
“完了,快跑啊!”
众多鲁家中人惊慌恐惧,有人起身就要当场跑路。
鲁安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顾不上去想以后如何,急切问道:
“前院怎么回事?他们在叫唤什么,可是那贼徒来了?快些去看看!”
几名家丁听令,赶紧出厅,去了前院。
没过多久,这些家丁又折返了,扛回一柄血迹斑斑的铁枪,枪上还缠着一块布。
鲁安城见状,疑惑道:“这是何物?”
家丁两股战战,颤声道:“禀、禀报老爷,有人从院外掷了这杆长枪进来,插在前院门柱上,枪上缠着的布条还写着字。”
“写、写的什么?”鲁安城上前两步,又下意识停住,心头猛跳。
家丁环视在场紧张的老爷们,战战兢兢开口道:
“上面写着‘尔等脑袋暂且寄放脖子上,待爷爷日后来取——陈封留’。看来那贼徒在门外经过,却没有闯进来”
场中陡然一片死寂。
扑通!
鲁安城再也绷不住了,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脸色一片煞白,感觉像在鬼门关兜了一圈。
深入骨髓的恐惧,好似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了他的心脏,似乎想把血都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