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和自然的外部矛盾占主流时,辩论毫无价值——一个人信万有引力,另一个人不信,这有什么好辩论的?自然规律不需要辩论,只需要科学验证。
信的人只需要说一句“啊对对对”,然后怂恿那个不信的人跳楼验证就好了。
等不信的人跳楼自尽成功灰飞烟灭,他的不信又有什么价值呢?
米国那边相信地平说的人多了去了,不是还有试图自己造火箭飞上去看看大地是不是平的,然后把自己炸死了。
所以,顾辙这种文理兼通的人,当年因为搞理科找不到女朋友,社会尊重层面枯燥露脸少,背叛了科研。后来又因为瘟疫返璞归真,获得了大彻大悟,重新叛文归理。
当然,前世顾辙2020年被国知局诏安那个决定,其实还是连累了一些人的。
比如他跟沈漫那时是合伙人。他一个事务所的合伙人居然背叛了同行,留在事务所的沈漫虽然明面上对外跟他划清了界限,但还是被不少同行排挤了。
就好比一群海盗里,有一个拿了朝廷的私掠许可证洗白上岸了,他原来的海盗同伙多多少少会被其他海盗派系排挤。顾辙上辈子也算亏欠了沈漫一些事业上升机会,这次多给点钱途也算还她了。
大家一直深谈到了下午四五点,距离登机也就一个半小时了。
孙镇岳和沈漫,都对于顾辙对“刷专利数量造假”如此懂行,深感震撼。
沈漫如今只是对金融法务比较懂行,专利法务还只是入门,嫩得很。听顾辙说得这么天马行空、还毫不讳言“将来如何割韭菜”,也让她颇有几分道德负担。
最后,她实在有些迷茫,忍不住问了顾辙几个问题:
“顾总操作上的事情,我都听明白了。我只是对于您的态度,还有一些不解。我很想知道,您对于‘我国的专利法务服务业’,到底是怎么个看法,您觉得,刷多专利数量、为企业造势,这种工作,是纯粹为了赚钱,还是有一定的正义性?”
如果是从业多年之后,沈漫绝对不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大家的心都已经跟在大润发里杀了十年鱼的家伙一样,心跟刀一样冰冷。
但如今的沈漫,毕竟是才从业一年多的热血青年,还有几分真心激情,还想做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事情。
孙镇岳在旁边,听她这么问,还有点担心,怕惹怒了顾辙。毕竟这多少有质疑顾辙人品的嫌疑。
好在,这个问题问到了顾辙擅长的点上。
他前世2020年遭遇变故诏安时、早就大彻大悟了。
所以他几乎想都没想,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要历史地看待,不能一概而论,也就是说,要结合我们所处的历史阶段。
我认为,至少未来十二三年里,帮助企业尽量分案、尽量把新创性排列组合刷更多的专利数量,是家国两利的,没什么好有心理负担。
但同时,我们也要时刻关注国家的政策文件导向,及时调整。哪天国家稍稍露出‘专利数量不再重要’的风向时,搞专利法务的人就该立刻领会指导精神。”
顾辙说得这么堂而皇之,丝毫没有羞赧,一时让孙镇岳这种金融界厚脸皮人士都有些诧异——这种事儿还能“历史切分地看待”?是非难道还会随着时间而转移?
沈漫自然就更好奇了,不由发自肺腑地追问:“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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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辙起身,做了个指点江山的姿势:“很简单,如今我国还是专利小国,科研小国,国际贸易舆论环境对我们不利。
所以,在我国的专利新增数世界第一之前,哪怕我们是打擦边球分案、排列组合刷,也是对国家对企业都有利的。国家也需要这个指标,在外交斡旋领域堵外国人的嘴,争取更好的国际贸易合作形势。
等我国已经世界第一后,这个指标就没那么重要了,到时候再重质量、实事求是,也完全没有错。在还没数量世界第一之前,先不择手段世界第一再说,其他的慢慢来。
我们不能因为数量追赶阶段完成后的态度,去否认数量追赶完成前的行为对错,不同阶段有不同阶段的历史使命。只要到了那一天、该切换态度的时候,我们及时清醒、不留恋、不忘初心即可。
该摸石头的时候就摸石头,摸到前面没石头了、该果决过河,我们就果决过河。别摸石头摸爽了、滞留在深水区不想过河,就还是好同志。”
顾辙这番话说完,孙镇岳和沈漫总算是彻底心悦诚服。
顾总看问题的角度和视野实在是太悠远了,连十几年后、我国wto非市场经济国家地位用尽后的知识产权国际合作形势,都看得这么明白!
“听顾总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能够为您做专利和金融法务布局,实在是太荣幸了。”沈漫发自肺腑地说。
顾辙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示意不必崇拜。
沈漫又想到一个问题:“但是,技术操作层面的事情我们暂且不论,您这样毫不讳言地‘对自己将来要上市的公司吃干抹净、不给股民留好处留汤喝’,就不怕将来时间久了,个人品牌口碑建立不起来么?
有些事情一次两次还行,多了之后,怕是全国股民以后都会觉得‘顾辙的科技水平虽然可以,但从来不给外人留汤喝’,也就不来捧你的场了。割韭菜也得让韭菜长长恢复恢复信心。”
顾辙:“不需要,我不要个人品牌。我要的就是实力,我就是要向世人证明,如果一个人有科技硬实力,他是可以不靠品牌商誉这些无形资产发达的。
钱对我没有太大价值,够我生活和科研成本就行了。我这辈子也不想做面向消费者的生意,这样在名声上才能最洒脱。”
沈漫不由好奇:“虽然您这样的人,不用考虑晚年,钱肯定够,但是,发明创造力总有用完的一天的,您不担心晚年有心理落差、觉得中年危机么?”
顾辙笑了:“怎么会,我心态很好,我一直这么自律地认为:只要我活着,我就该有学习新东西的能力。可以智商低,可以学得慢,可以兴趣窄,但是不能让学习能力划上句号。
如果哪天我注定永久失去学习新东西的能力了,我希望我当天晚上就死了,别过夜。做人就要活到死学到死。
其实我觉得中年危机都是伪命题,说到底是老板不够强,也没办法找到有终生学习激情的人。如果你的公司是本领域的世界第一,肯定有足够多的不图钱只为改变世界的激情者为你所用,只是老板无能找不到这些人,鉴别不出来,或者公司大了被下面的hr搅黄了。
就拿程序员来说,很多人说35岁转不了管理岗就完蛋,但我觉得一个班的程序员里,总有一两个是35岁转不了管理、依然一线写代码写得很快乐、得其所哉的人的,
这种人不是爱钱,就是喜欢写代码,不给钱都要写。各行各业搞研究,都有这样的激情人才。老板不能识别出这样的人并且招进来,是老板的本事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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