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拾找保镖要了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了自己特意带来的三年前的衣服,那是件牛油果绿色的连衣裙,领口是方形的,完全露出了她精致的锁骨,乍一看很清纯,可是细看却又极好地衬托了她艳丽的容貌。
这件衣服是子修买给她的。
他说她应该多穿一些青春靓丽的颜色,不要总是沉闷的黑色。
宋林拾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穿着牛油果绿色连衣裙的女孩,竟然有些恍惚,好像时光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改变,弟弟的病没恶化,养父没有去借高利贷,子修也没有死,而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家可归。
至少那时候她有人要。
宋林拾去了子修留学的学校——H大学,是M国的顶尖学府,假如那时候子修没有死的话,那么他现在一定很优秀,不,他从来都是优秀的,努力,认真,温柔,用着最大的善意包容着整个世界,也将光撒在了她贫瘠黑暗的土壤上。
她走在校园里,就像一个留学生,偶尔会遇见来找她搭讪的外国学生或者华裔留学生,宋林拾没有摆出她平日里的冷漠讥讽模样,只是真诚地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
或许这条梧桐大道上,他也曾走过,或许他也曾在这条路上被搭讪过,她不用想,也会知道他是如何拒绝那些搭讪的人,一定笑的温柔真诚,且直白地告诉那个搭讪的人,“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有意无意地试图模仿他,可是越是模仿的像,越是真实地感受到他不在了,那种恐惧和孤独让她的心口感觉一阵一阵的闷窒。
旁边有几个华裔的女生经过她,津津乐道地聊天,“快去表白墙那里,有学长在表白。”
“哇,这么浪漫,走去看看。”
鬼使神差地,宋林拾也跟着她们一起去了表白墙。
表白墙是一面白色的墙壁,上面写满了涂鸦,有各国语言的‘我爱你’,还有很多卡通表白图像。
宋林拾没去看那个表白的学长,只是从表白墙的头走到了尾。
她忽然顿住脚步,定定地立在那里,看着表白墙上的一幅画。
一栋靠海的别墅,沙滩上放了一个长椅和一架钢琴,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孩,她抱着一个小孩,钢琴前坐着一个男人,他一边弹钢琴,一边望向女孩和孩子的方向。
旁边有一行小楷的注释:子修给娇娇的家。
子修给娇娇的家。
子修给娇娇的家。
宋林拾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明明她没有做出任何表情的,可是脸上的泪却不停地往下流。
她的心更痛了!
如果他没死,那么他们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家了?
他早就将他们的未来计划好了,可是他却没有了未来。
宋林拾伸手捂住心口,还有什么比她原本会拥有,到如今再也不会拥有,而更痛苦呢?
她痛得直不起腰来,瘦弱的脊背弓得像虾米一样,最后只能蹲下来,紧紧地抱住自己,将脸埋在膝盖中,不让任何人看到她此时哭的这么狼狈和痛苦。
或许是连老天爷都感觉到她的悲伤,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慢慢地雨越下越大,周围的人都散去了,只有宋林拾还蹲在那里。
她太瘦了,蹲起来就只有小小一只,看起来极孤独,极可怜。
口袋里的电话不停地在响,可是她就像没听见一样。
最后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出了校园,她再也不能待在这里了。
再多待一秒钟,她一定会立即放弃现在所有的坚持,去天上找她的子修的。
大雨不停地砸在她的脸上,身上的裙子也全部湿透了,可是她也浑然不在意,反正街上都是匆匆奔跑躲雨的人,谁会在意她呢?
她不觉得冷,只觉得痛,只觉得孤独,天下这么大,可她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忽然一辆玛莎拉蒂停在她旁边,拦住了她的去路。
陈瑾行先下车,撑伞走到后排,帮容湛开门遮雨。
昂贵的皮鞋从昂贵的车子里伸出来,踩在肮脏的雨水里,他的周身笼罩着比雨水更冷的寒气,西装革履地立在雨伞下,冰冷地盯着她,“为什么不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