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阉党成员,绝大部分是以前的其他朋党,在天启三年,遭遇赵南星利用京察的强力打击后,为求自保,才投靠魏忠贤,由此形成的阉党。
是以,不管是阉党也好,东林党也罢,任何一个朋党,都想要独霸朝堂,容不得朋党之外的人。
一个强大的朋党,将令所有人感觉到畏惧!
众人心思各异,静候着黄立极看完。
黄立极枯瘦的脸上不见情绪,他在认真的看着温体仁这道奏本,久久不言。
温体仁躬着身向崇祯,见他不吭声,余光悄悄注视着他。
崇祯好整以暇,并不着急,拿起茶杯,悠悠的吹了一口。
黄立极这才慢慢放下奏本,道:“陛下,臣认为,这道奏本不宜公开。”
崇祯刚要喝茶,闻言一顿,抬头看向他,道:“为什么?”
黄立极面色沉吟,道:“一来,为保护朝臣;二来,一旦公开,影响太大,与‘崇祯新政’不利;三来,有些过于急了。”
崇祯听完,轻轻喝茶。
黄立极这话,倒是说的中肯。
温体仁这道奏本,主要有几个意思:第一,严禁结党。第二,驱邪用正。第三,清查弊案。第四,追缴两京十三省所欠赋税。第五,开边屯田,任将用能。第六,取缔全国社团。第七,收天下之学于朝廷。第八,重塑纲纪,律法在严……
这些,哪一条拿出来,都会掀起轩然大波,要是全部推行,大明得瞬间乱套。
黄立极说的‘保护朝臣’,自然是保护温体仁。要是这道奏本公开,温体仁不知道会受到多少弹劾。
张瑞图,周道登等人听着黄立极的话,面露疑惑,又忍不住看向温体仁,不知道他在奏本写了什么。
但在他们想来,无非是求直邀名的那一套。
“温卿家,你怎么看?”崇祯放下茶杯,看向温体仁。
温体仁浑身头上都透着‘卓尔不群’,有些婴儿肥的脸上,不见丝毫动容,躬着身,一脸坚定与决然,道:“陛下,若是臣这道奏本公开……会造成巨大影响,那说明,本身的问题就很严重……那么,就应该更早,更快,更重的整治,重病须猛药,不可拖延,否则将积重难返……”
黄立极见温体仁这么说,少见的皱了皱,反驳道:“重病须猛药?温侍郎就不怕用药过猛,适得其反吗?”
温体仁转过头,与黄立极对视,不卑不亢的道:“凡事有度,即便是猛药,也不会动摇我大明根基,只要遏住反弹,有序推进,必可消除弊政,中兴大明!”
黄立极拧眉,温体仁的话看似有道理,实则真要去做,必然会激起朝野剧烈动荡。
现在本就民不聊生,地方各种民乱纷呈,朝廷这边不思维稳,反而大动干戈,这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他注视着温体仁,见他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退让,心里厌烦,转向崇祯,道:“陛下,新政伊始,当以稳为要,若是动作太多,臣忧群臣惶恐,民无所从,天下不安,不利于新政推行,请陛下三思。”
张瑞图,周道登,崔呈秀,甚至毕自严,王永光,曹于汴等人见黄立极与温体仁对上,不禁觉得意外,更加好奇温体仁的奏本内容了。
崇祯的目光在温体仁,黄立极脸上流转,心里忍不住笑起来。
温体仁的奏本,自然是为了‘邀直’以求上位,奏本里的内容看似是在迎合他,契合时弊,却也是哗众取宠,好高骛远。
而黄立极的态度,其实就是一个字:稳。
他想要稳,只有朝局稳,他这个首辅之位才稳。
但有乱事,作为首辅,责任必是第一。
崇祯面色不动,道:“卿家的意思,朕知道了。诸位卿家,也看看温卿家的奏本,说说看法。”
黄立极神色犹豫,还是将奏本递给了身旁的张瑞图。
张瑞图接过来一看,只看了前面两条:‘严禁结党、驱邪用正’,就明白黄立极为什么少见的开口怼人了。
这两条,不管是哪一条,朝野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朋党’历来是一种禁忌词汇,越是位高越是避之不及。但大家又心照不宣的结党,心知肚明,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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