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好些人慌忙拔刀挺枪,差点碰到了同伴,导致队伍散乱。
乱了一阵,一名身着素罗长袍,头戴软脚幞头的中年书生越众而出。
他向郭宁拱手示意:“我乃新桥营东,俞家庄,俞景纯是也。”
郭宁微微颔首。
此前他与这些人物绝少往来,但毕竟在安肃州一带落脚甚久,对地方情况有基本的了解。
新桥营是边吴淀南岸靠近蠡州的一个处所,距离高阳关约有三十里。此地名为新桥营,其实并没有军民常驻,而是个草市,即乡村百姓自发形成的定期集市。
草市同时也是财源,控制这个草市的,便是俞家庄。
俞家庄规模不小,算得上高阳县中数得着的大族。庄子里的俞姓族人,出了一个负责催督赋役,劝课农桑的村社里正,还有一个职在禁察非违的主首,便是眼前这俞景纯。
此人也被招请而来,看来萧好胡为了聚合地方实力,真下了不小的功夫。
心中闪念而过,郭宁神色平淡地拱手还礼。他也不和俞景纯攀谈叙话,只简洁地道:“原来是俞先生。我奉命在此等你,请随我来。”
说完,郭宁转过身,当先就走。
这姿态,稍稍显得高傲了点,可郭宁的神情那么理所当然,俞景纯完全没有多想,便将他当作了高阳关中出来迎候的萧好胡所部。
他不敢怠慢,连忙紧走几步,随在郭宁身后。一边走,心里一边想道:“此人甲胄俱全,身姿英武,哪怕放在县城、州城里,至少也当得一个巡捕使。萧好胡竟然将之派来迎宾?看来,这厮的实力确然不可小觑,怪不得对那安州都指挥使的职位势在必得!”
当下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土路往高阳关方向徐徐而行。
一群壮丁适才被郭宁吓得慌乱,这时候俱都觉得没趣,都跟在俞景纯身后,不敢多言。
走了百数十步,俞景纯在侧后方打量了郭宁好一阵。
他是读过书,进过学的,有些见识,当下转念又想:“看看这身甲胄,看看这长弓、利刃!绝非凡品!此等精锐武士,哪里是附近州县能轻易有的?此人必定是萧好胡新近招揽的得力部下!萧好胡令他专门迎我,看来对我新桥营俞家庄,也是很重视的嘛!”
用这个角度考虑过,俞景纯便有些隐约喜悦,觉得今日会商,或许能捞到什么好处。
这时候,郭宁稍稍放缓脚步,转与俞景纯并肩。
俞景纯愈发得意:“看看,看看,此人到底没敢在我面前拿大!”
想到这里,他呵呵笑了两声。
会被宗族派出来担任商议大事的代表,俞景纯是个擅长与人勾搭的。这时郭宁既然表现出客气姿态,他便打蛇随棍上,凑近些问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郭宁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忽有阵风贴着地面吹来,卷起路上砂尘。
郭宁往地上啐了两口带砂土的唾沫,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巾,仔仔细细把下半边脸裹住。他头戴着凤翅盔,盔沿压到眉头,这会儿再裹了布巾,几乎整个脸都看不见了,只露出烁烁有神的双眼。
黄昏时候,北风一旦起了,一时间好像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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