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过去,随着玄元城崛起,仙道内部的矛盾并没有缓解,反而进一步加剧。
各修真家族已经无法忍受,数十年如一日,源源不断将精锐后裔送去战场。
更无法忍受,他们如今与当年远不匹配的地位。
灵田万亩,仆从百万。挥洒珠玉,物宝无竭。
那才是修真家族应该有的模样。
听闻东莱的伏家、凌家曾经便是这样声势。
可南洲家族们呢?
在赤渊道派压制下,他们不得不龟缩在一山一河间,听从赤渊符诏。
若赤渊强势,他们只能俯首称臣。
可如今赤渊道派的精锐不断消耗在战场上,更有一位仙人“陨落”。
自然被人窥见“可趁之机”。
很多修士开始抱怨赤渊道派,认为他们致力于灭魔,强行维系“大魔劫”进程,不符仙道本意。
仙道清净而逍遥,仁善而贵生。
今既已夺回右大陆,何不与魔道罢战,休养生息?大不了,将玄元城以及千里净土的领域还给魔道。也省得仙道内耗,源源不断往中大陆送人啊?
类似的声音一天大过一天。
在玄元伐城开始后,呼声更响。
“人家魔道是攻伐玄元城,夺回失去故土。我们去参战,帮助玄元城,这不是帮凶吗!”
几十年过去,右大陆的安逸生活已让不少人忘却曾经的战火。
伏衡华与东方芸琪泛舟右大陆,耳畔自然没少进这些声音。
“看到了吗,这就是人的恶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烟雨朦胧,寒湖泛舟。
两人坐在船头大伞下,眺望不远处的水榭上,那群家族修士在醉酒后声讨赤渊。
“浅薄短视的他们不会去想,玄元城破灭后,魔道会不会更进一步袭击右大陆。
“他们更不会去想,赤渊道派付出何等代价,才拉着我们这些东莱人助拳。”
衡华眼中带着冷意,甚至有些期待第四度伐城之劫。
人心之祸,端看彼等造孽。
玄元城破,东莱人大可以拍拍屁股离开。
赤渊不救人,随意。
他们有后路,有办法撤退。
南洲魔道也不会傻乎乎把这些东莱人全杀了,引来东莱各宗门全力助战。
届时遭殃的,不还是南洲仙道吗?
“他们要的,是昔年六宗时代的生活,而不是在赤渊之下伏低做小。”东方芸琪“回归四万年前”,见证南洲先民们的选择,对这份恶性有些唏嘘。
娟扇含香,朱唇轻语。
“可他等不知,赤渊经历两次教训,又岂会被他等胁迫?”
两位祖师的死,足以让赤渊彻悟,他们绝不会傻傻再来一次。
……
“来来,诸君。今朝我等联名上书,要求赤渊和谈,驱逐东莱恶民,还我南州一个太平。”
“对,还我南洲太平!他东莱人作乱,惹得魔道反击,行灭仙之事!遥想昔年六宗时代,何曾如此?我等应联合其他各派一起,恢复六宗统治!”
……
盯着那些人,伏衡华抿着茶,忽然心生好奇:“你猜,这宴会中有几人与赤绫魔宫有关?”
“这……”
东方芸琪仔细观察后,凝眉讶道:“我在五人身上窥见魔气,可这丝魔气……”
那一丝浅淡魔气,除非赤渊劫仙亲临,否则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是赤绫本尊?”
“帐中客耳。”
衡华盯着那三男二女,彼等容貌上乘,或俊秀,或魁梧,或妩媚。只能说,赤绫魔帝的审美和口味很广泛。
他们坐在人群中撺掇其他人立书,掀动人心。当写下文书后,其中一人施法拓印千百份,招来飞鸟送到大江南北。
“咱们什么时候去沈家?”
东方芸琪瞧了全场戏,歇了游船兴致。
“第三波屠龙还没过去呢,急什么?怎么也要等一个月,待舆情沸腾吧?”
衡华看了一眼边上的船夫。
那船夫默默开船,并未听到二人对话。
此人是当年沈平动手脚,往魔道送信的倒霉散修。
沈平认知中,此人早被魔道所害。
却不知伏衡华早有手段,将其救活后收在身侧,便是为了今朝与沈家了结恩怨。
“这次,赤渊没有来人支援,给我们制造了一个绝佳借口。”
赤渊没有派来支援。其缘由之一,便在内部斗争。
前两次伐城,玄元城一方得了大好处。且明眼人能看出来,两位城主早有布置。赤渊的人过去,主次地位早已调换,只是过去当个打手。
那样一来,又何必让门人白白去送死受伤?
虽然伏衡华、东方芸琪很大方,给予的伤亡补偿很多。但也犯不上为了这些,让门人冒风险啊?
遣几个得力精锐助拳。待魔君们下场时,再由几位劫仙助阵即可。
“这次,他们没来人。自然不能分我们的补偿。等回头把屠蛟龙的收获大肆宣扬一番,自然更惹对方嫉恨。”
赤绫魔帝想要烧一把心头火。可伏衡华非但没有去灭火,反而更添一桶油。
烧吧,烧吧,南洲体系炸了也无所谓。
我是东莱人,空手来南洲。形势再崩坏,也坏不到哪。
衡华拿出羽扇,寒天暴雨中频频扇摇。
“破而后立,才有玄元之兴啊。”
……
约莫三日后,雨歇风消,皓日透云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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