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青登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他循声望去,只见斜对面的牢房里,一员体格强健的壮汉,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一边抱臂道:
“你是那个‘仁王’橘青登,对不对?”
“没错。”青登爽快承认,“我就是橘青登。”
“啊哈!真的是你!”壮汉惊喜道,“打从你被狱卒们送进来时,我就觉得你很眼熟,想不到真的是你!”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宫部响太郎,请多多指……啊,抱歉,我好像说了句愚蠢的话,对我这种将死之人而言,说什么‘请多多指教’,未免过于滑稽了。”
“将死之人?你犯什么罪了?”青登问。
虽然扬屋敷的居住条件很好,但着实是缺乏娱乐。
旗本武士的数量本就很少。基数不大,那么犯罪入狱者自是不会多到哪去。
至少在青登的目力所及之处,除了他本人与自称宫部响太郎的壮汉以外,再也看不见其他的入狱者。
能陪青登解闷的人,就只有这位现在正朝他搭话的宫部响太郎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和这人聊一聊吧……青登心想。
“也不是啥大罪。”
宫部响太郎耸了耸肩,语气澹定,仿佛在讲一件别人的事情。
“我这人也是倒霉,不幸娶了一个淫妇。”
“淫妇趁我外出时,邀了3个野男人进家。”
“被我撞破此事后,淫妇直接跪在地上恳求我的原谅。”
“哼,原谅?我若原谅了她,那我的脸面何在?我的武士尊严何在?”
“我没理会淫妇的求饶,直接拔出我的家传宝刀,把淫妇和她的那3个奸夫统统剁了。”
宫部响太郎在自己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本来,幕府下达给我的判决是斩首示众。”
“幸而有亲友的相助,刑罚最终减为了切腹。哈哈哈,实在是太幸运了,能以武士之姿堂堂正正地去死,在下已了无遗憾。”
对武士们来说,任何非切腹的死刑都是屈辱的。
因此,江户幕府的“勒令切腹”与古中国的“赐三尺白绫”的性质是一样的——上头的人开恩,让你死得体面一点。
“橘先生,你呢?你又是犯了啥罪?”
兴许是站得累了吧,宫部响太郎身子一矮,侧躺在榻榻米上。
见宫部响太郎坐得如此随意,青登也不再端着姿态,直接一屁股坐下,然后仰面朝天,双手枕在脑后,两脚一伸一搭,翘起二郎腿来。
瞧瞧青登的这副模样,哪有半点蹲监狱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来度假的。
“我也没犯啥大罪。”
“哦?难不成你也是痛宰奸夫淫妇?”
“那倒不是。我还没有结婚呢。”
“那你到底犯了啥罪?”
“就只是干掉了一个阵前抗命的**而已。”
“哈啊?斩杀阵前抗命之人……这不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何罪之有?”
“是啊,只不过……我所杀的那人背后的家族,似乎有点能量。”
“你杀了谁?”
“赤羽小一郎。”
“赤羽?赤羽家的赤羽小太郎吗?”
宫部响太郎一个骨碌从榻榻米上坐起身,两眼圆睁。
“橘先生,你管这叫‘没犯啥大罪’?杀旗本……你的麻烦大了啊!”
方才,在被一票官差包围,并闻知自己要被逮捕时,青登疑惑极了。
然而,他并不是为“为什么会被捕”而疑惑。
而是为“是因为哪件事被捕”而疑惑。
绝大部分外人都并不知情,但青登自己心里清楚:促使幕府对他下达逮捕令的原因……还真不少。
比如:与猫小僧互为搭档,以“狐小僧”的身份从事义贼活动。
再比如:数日前,公然殴打若年寄的儿子。
再再比如:在去年年底的“甲斐山贼讨伐战”中,斩杀了一直与他不对付、竟然敢于战事最紧张的时候明目张胆地违抗军令的赤羽小一郎。
虽然与猫小僧……也就是木下舞结为了“怪盗双侠”,但出于容易对付的小鱼小虾要么是已经被教训一通,要么是慑于木下舞的威名而逃出江户的缘故,青登已经好久没与木下舞一起去伸张正义了,所以幕府不太可能在近期发现青登就是狐小僧。
至于第二点……这也不太可能。
青登不认为板仓家敢向他叫板。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最后一个最有可能性。
青登对前来逮捕他的人询问一通后……果然如此。
果然是赤羽家的人联合其他的旗本家族来报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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