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回到家时,时间刚好九点。
何念青穿着酒红色浴袍,脸上敷着面膜,从楼上下来,“回来了,早点洗澡休息,明天八点要到艺体俱乐部训练。”
交代完,她刚转身,身后传来傅嘉柔的声音:“我明天不去训练。”
“你说什么?”
“我明天不去训练。”
“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晚上还不够,下个月的俱乐部邀请赛你准备好了吗,有信心给我把拿几块金牌?”脸上的面膜不知何时不再贴合,“没有的话,继续训练,有意见吗?”
“不去。”她声音依旧是以前的温软,吐出的字眼却截然不同,“我膝盖疼,想休息。”
“让你去扔个狗,路上还被洗脑了啊?”何念青扯下脸上的面膜,猛地一扔到垃圾桶中,走到她身前说,“大家都这么训练,你看看现在哪个运动员没点伤病,怎么就你受不了,就你这么娇贵喊疼喊累?”
她没喊苦喊累时,被认作时理所当然。
她稍微喊一喊痛,又理所当然被忽视。
“我再问你一遍,明天要不要继续训练?”何念青俩脸上是熟悉的笑容。
暴风雨前前夕的晴天亦如此。
“嘭——”一声,房门关上,封闭狭窄的房间里只剩下满室黑暗,以及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的女孩。
门外响起女人冷冷的声音,“好好想清楚,反省清楚之后告打电话告诉我,你的选择。”
口吻中带着绝对自信。
傅嘉柔茫然地看着黑暗,似乎有一双双眼睛窥视着她,什么都看不见,她后退,一直后退到最角落为止。
幽闭的空间让全身的毛孔张开,冷意从各处灌入,她的手是抖的。
片刻后,她把头埋进两膝之间,捂住耳朵,不去听不去看。
“要不要乖乖听话?”
“这样才是我何念青的女儿。”
她要把所有声音都驱赶出去。
从小到大,只要她不听话触及到何念青底线,何念青便会使出杀手锏。
把她锁进房间。
没有灯光,没有声音,全黑的房间。
和“不学无术”的人交朋友,没有达到训练标准就想休息,不乖乖扎马尾辫,不乖乖同她出席宴会……统统用黑屋子治。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告诉我。”
逼她在无尽的黑暗中妥协,成为一个“听话乖巧的女孩”,抓准了她怕黑的心理,这种方法屡试不爽。
与此同时,何念青房间门开着,枕在床头,留意着房门外的动静。
按照以往经验,不出两个小时,就会有拍门声,她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开门时问一句“要不要听话”,随后收到一个“要”字就可以了。
但是今天晚上,她保持着清醒状态直到凌晨一点,没等到计划中的动静。
行,她也就不管了,盖上被子,睡觉。
傅嘉柔睁开眼睛时,天亮了。
她两只眼睛都酸痛着,以往温暖和煦的阳光,此刻有些刺眼,她用手捂住眼睛,动一动,却发现整个身体已经僵硬了,动弹得辛苦。
门开了。
何念青面无表情地倚着门,高昂着脸颊,神情不似以往开门时那般胜券在握,“一晚上时间给你,反省得如何,要不要乖乖听话?”
昨夜,傅嘉柔熬过了最难熬的时候,压住了叫嚣着要拍门妥协的念头,手臂上,都是因为恐惧掐住的红印。
“不要。”她用尽了力气说。
两个字。
门被猛地合上,几乎要散架的声音,“早饭别吃了。”
傅嘉柔叹了口气,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身来,窗户是紧紧锁住的,阳光却能渗入。
“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就可以不练了,上次没有拿到的金牌教训还不够吗,你自己想想你这两周的表现,先是把定制球弄丢了,又不知哪里弄来流浪狗,现在还跟我说不练了,谁给你这个脸造反?”何念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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