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外人见此场景必然瞠目结舌,大赞其武功高深,旷世难遇。
可惜此情此景,浩渺天地间,唯他们二人得见。
言韫默然的朝那方向颔首一礼,随即收回视线,朝着那殿宇走去,近了,更近了……
丛生的杂草,锈迹斑斑的狮首铁环,爬满青苔的墙根和瓦檐,略有些掉漆的殿门……
在风雪摧磨中,如一道的屏障般,摇摇欲坠又坚挺的护持着那院里的人……近十年光景。
大门深锁。
墙外的人进不去,墙内的人不出来。
他就站在这儿,一年、两年、五年、七年……从稚童到青年,从朝阳到黄昏,满心期许炙热,哀怜恳求,到最后淡漠死寂,再无波澜。
这道门从未开过。
不论刮风下雨,吹沙洒雪……
始终安静。
就好似绝尘于这世间,不愿再有半点瓜葛,弃骨血,抛恩义,舍前尘。
刚回盛京时,他也来过一次。
那次也是这样,静静的站在这儿,盯着那扇门,直到黄昏日暮,残阳如血。
他带着满心倦意回府,在那温泉池里,才感觉冰冻凝涩的血液好似的回暖了一些。
也是那次,她推门而来。
一片水雾氤氲中,笑靥嫣然的将他险些失坠的神智拉扯回来,她什么都没问,插科打诨的搅乱了他的心绪,让他无暇去想其他。
她总是知道,知道怎么对付他。
素泠泠……
想到这个人,念着这个名字,像一汪春水注入冰泉,静谧无声的化开了他体内的寒意。
言韫眸底掠过抹温热之色,再抬眼,周身的清寂之感悄然散去。
在他没察觉的角度里,老僧的眼皮微抬,睁开一条缝隙,异光掠过,似有所思,又很快垂眼掩去。
“孩儿言韫,请见父王母妃。”
男子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在这方天地间,此殿封闭后,他来过数次,无一不是驻足静立,隔墙相望。
这是第一次开口。
声音飘过院墙,传入其中,一片死寂,静的好似没有半点人声,无人回应……
言韫的心一点一点沉入深渊。
须臾,他眸光微凝,正准备再度开口,谁知里面突然回道:“何事?”
简单的两个字,平和从容,似佛音呢喃,又似惊雷炸响,隔着近十年的光景,传入言韫耳中。
这声音……分明是熟悉的。
又带着些陌生。
他一贯清明冷静的瞳仁微缩了下,饶是再镇定淡漠,还是忍不住出现了刹那的恍惚。
“父王……”
他唇齿相绊,半响后,才找回自己沉涩喑哑的声调,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难以启齿,挣扎半响,低道:“数年未见,双亲安否?”
院内寂静,过了会,他听那人回道:“一切安好。”
“……你呢?”
没料到他会回问,言韫愣怔须臾,喉结滚动,一股陌生又茫然的感觉涌上心头,在心尖上滚了滚,似烈火灼烧,似钝刀研磨,又疼又酸……
又悲又恸……
他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和他曾幻想过千百遍的场景截然不同,思量良久,他哑声道:“孩儿,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