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衡用袖子揉去掌心的濡湿,一抬头就看到这幕,有些无语,他紧张到喉咙发干,她倒好,惬意的好似是来逛园子的。
“素大人。”
他小声的唤道,音量压得极低,好似生怕被人听见,素娆缓步走着,“你想说什么就说,别弄得跟做贼似的。”
盖衡被她音量吓了一跳,脑子一白,倒是把要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嘴张张合合,实在想不起来,悻悻的闭上。
这宅子不大,走了没多久,小厮就把他们领到了一处院子前,替他们推开,“主人就在里面,两位大人进去吧。”
“祠堂?”
盖衡刚开口,那小厮就退了下去,消失在甬道一端,等他收回视线,发现素娆已经进去了,连忙踱步跟上。
胡府的祠堂是个很简单小院。
穿过种着两株梨花树的庭院,三个石阶引入廊下,再往前就是一个高阔的屋子,里面正中的位置摆着许多牌位。
一道人影背对着他们跪坐在蒲团上,面前白烟袅袅,混杂着线香和纸钱的味道。
听到脚步声,他没回头也没动。
直等着把手边的东西烧完,恭敬磕了两个头后,这才扭身对他们笑:“来者是客,坐下说吧。”
他由跪姿转成坐姿,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神情之泰然,话语之随和,险些让盖衡以为他是作为主家在招待来府中赴宴的宾客,而不是一个面对缉捕的杀人犯。
这时他们才发现,在祠堂另一侧的地上安置着两个蒲团。
不多不少,刚刚足够。
“比起蒲团,我更喜欢椅子。”
素娆走了过去,并没有像他那样正经的跪坐,而是直接撩袍坐下,随意的曲着腿。
“素大人!”
盖衡见她还真坐下了,不由得蹙眉,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是和他谈天说地,怎么还摆出了主客尽欢的架势。
“那不是还有一个吗?你站着干什么?”
谁知素娆像是没看出来他的用心,好意提醒了一番,气的盖衡一时间浑身的血液涌到了头顶,胡俭左右看了看两人,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盖衡的心思:“胡大人这是与在下划清界限呢。”
闻言,素娆眉梢轻抬,瞥见盖衡僵硬的身形和面上不加遮掩的抵触和冷意,好笑道:“光凭一个蒲团就能划清界限了?”
“人是从你手里提拔的,和你在京兆府共事七年有余,不差这会功夫,如果你不嫌累,站着说也行。”
胡俭微笑:“到底还是素大人看事明白。”
“过奖。”
素娆随意的回了句,盖衡见没人理他,这样杵着又像个木头桩子实在难堪,知道她的话很有道理,遂不再坚持,冷着脸走到那蒲团处坐下。
他想过来到胡府后的场景。
两人割袍断义,针锋相对,或是胡俭悔愧难当,痛哭流涕,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相对而坐,一派和气。
他胸腔里揉了一团火,横冲直撞,难以找到宣泄口,盖衡忍了又忍,怒道:“找我们来到底到底要说什么?叙旧就免了,我和你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