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朔点头,叶归真又指着那三枚铜钱道:“你再看这三枚,比初唐铜钱略大些,径有九分,用料则加入了紫铜,略呈棕红之色且不易锈蚀历久如新,钱文也从武德、贞观年间的端庄沉稳,变得疏朗纤细。”
江朔看另三枚铜钱,果然略大些,只是若非叶归真提醒,这半分的差别一般也无人会注意,钱文果然也更为纤细秀丽。
叶归真继续唾沫横飞地说道:“新钱中‘元’字首横加长,‘通’字前三笔变为首尾相连的拐折状。其他还有四五处不同,只以这两处最为明显。”
江朔细看之下却微微蹙眉,叶归真见状不由怪道:“小子,你皱什么眉头?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江朔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天师博学,我怎敢见疑?只是我观天宝新铸之钱,虽然看似大了一圈,却变得薄了,钱文更是显得瘦弱,虽然粗看秀美,仔细玩味却觉寡淡。”
叶归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江朔红着脸道:“朔儿见识浅薄,叫天师笑话了。”
叶归真嬉道:“小子,你哪里见识浅薄?我看你说得很对,都说相由心生,其实应该说是相由境生,初唐士人豪迈远胜于今,人皆武勇,字亦豪迈。当今之世承平日久,日渐懒散,连同这钱文都变得病病殃殃起来了。”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叶归真出言癫狂,却又似乎切中时弊,想到时局,人们一时都变得心事重重。
叶归真却留下三枚天宝年铸的开元通宝,将另两枚武德钱收入怀中,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龟甲,这龟甲熏得漆黑,背面黢黑一片似乎刻了些古奥的图案,腹甲却因为摩挲得久了,露出黄色的边棱来,不知道是哪一代留下的古物了。
叶归真道:“《洪范》曰,龟之言久也,千岁而灵此禽兽而知吉凶者也。我这个龟甲可不得了,原本是武王伐纣时要用作卜甲。”
卢玉铉笑道:“卢某看《论衡》中说昔武王伐纣之前,先以蓍草占筮,不吉,又以龟甲卜之,仍是凶兆,忽然风雨暴至,群臣惊惧,姜太公推蓍蹈龟而曰,枯骨死草,何知而凶?武王于是发兵……那龟甲已被姜子牙踩碎了,怎么会落到天师你的手里?”
叶归真道:“小子也算看过些书,不过么,姜子牙又不是什么内家高手,莫说一脚,就是踩上个十脚八脚,也决计踩不坏这龟壳。”
程千里道:“饶是姜太公没踩坏,这龟甲也不准啊……”
叶归真大摇其头道:“那是武王的卜官贞人不懂,所谓一事不二占,揲蓍不吉不可再卜,同样的,龟卜不吉亦不可再占。因此不是这龟甲不灵,而是贞人犯了占卜的忌讳。”
江朔心想这推古之事如何掰斥得清楚,忙道:“叶天师,就请快替程郎占算吧。”
叶归真平时说话没人愿听,今日可算了过足了嘴瘾,他心满意足地将三枚铜钱装入龟甲,双目微闭,“晃郎晃郎”地摇起龟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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