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从绕过山梁,到发起冲锋,整个行程不过五百步而已,江朔转眼就和独孤湘重聚,心中却觉得哪里不对,忽然想到唐军步卒与吐蕃骑军交战的河谷位置竟然全无声息,仿佛在骑兵发起冲锋的同时,河谷里的战斗也同时结束了。
他刚想问独孤湘,却发现她浑身正在微微战栗,江朔心中愈奇,往河谷方向望去,却见只有几匹具装战马在漫无目的地踱步,上面的骑士早已不知所踪。
江朔伸手将独孤湘拉上马,独孤湘立刻蜷缩在他的背后,江朔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她的手脚冰凉,他轻轻一夹龙骧马的马腹,向那片河谷走去。
走进才发现,整个河谷中吐蕃骑士和战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身上插了黑色的铁矢。鲜血汩汩冒出,汇聚成暗红色的溪流,原来唐军步卒都配备了臂张弩,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吐蕃骑士虽然身披重铠,却也挡不住唐军臂张弩射出的强劲箭矢。
唐军步卒握有杀器,接战时却不使用,竟然是为了将吐蕃骑兵完全吸引过来,并坚守到吐蕃弓兵压上之际,才掏出臂张弩开始射杀吐蕃骑士,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保全自己,而是全歼敌军。
须知唐军皆是轻装,居然敢诱使重装的吐蕃骑兵和他们短兵相接,这是何等胆色!
江朔此刻才知道为什么唐军皆着轻甲,他们的战法从来就不是呆守,而是引对手露出弱点,再一鼓击破。
江朔和独孤湘二人闯荡江湖已久,虽然年少,但自以为见多了生死,对于两军交战非但不怕反而有些兴奋。
此刻方才见识了战争真正的残酷,这样一场小小的接触战瞬息间就夺去了上百人的性命,令二人大受震撼。果然对于战争而言,一个人的武功高低实在无足轻重,领军之人的计谋、指挥才是最重要的。
张守瑜得了大胜,甚是兴奋,见江朔、独孤湘走近,迎上来笑道:“溯之兄弟,我们这一仗打得不赖吧?”
江朔点头道:“打仗和比武果然很不一样,振武军这一仗打得漂亮!”
却听一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张守瑜忙道:“溯之小兄弟,你可搞错了,此战不是只有振武军一部,还有临洮军的骑兵,我们步卒则是赤水、临洮、振武、河源三军的弟兄!今日指挥作战的,便是赤水军使李光弼将军。”
说着他向一人伸手一比,那人不到四十岁也差不了多少,他和其他军士差不多,穿着粗布的兵卒服装,唯一的区别就是头上系了一条红色的抹额,往脸上看,李光弼生得面方口阔,细眉长目,唇上蓄着短须,倒也颇有几分名将的风范。
江朔认得刚才发出“哼”的一声的,就是这位李光弼李军使,想来是自己以为建功的只有振武军,而致统领赤水军的李光弼大大的不高兴了。
他却不知李光弼的赤水军属于河西节度使所辖,而郭子仪的陇右节度使,只不过目下河西也好、陇右也罢,都属于王忠嗣公麾下,这两支军队会共同作战,也不为怪。
赤水、振武二军,都属于王忠嗣麾下,但李光弼、郭子仪二人却势同水火,已到了不能同坐在一张榻的境地。
因此李光弼听江朔只提到振武军才会如此不悦,江朔忙向李光弼叉手道:“江朔无知,还请李军使原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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