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进入洪泽之时已是向晚时分,湖面上薄雾升腾,湖边靠泊的大小船只也多已掌灯,江朔凭栏望去,见湖面帆樯疏落,比起瓜州渡、茱萸口的热闹景象可是差多了。
萧大有忽道:“奇怪,奇怪……”
江朔问他:“萧大哥,什么奇怪?”
萧大有道:“此时已近夏运,我汴水之船应该早已齐聚洪泽,准备南下了,今日看湖面疏阔,却没几艘船。”
江朔道:“会不会是萧大哥手下得到今年开始分段漕运的消息,故此还未南下。”
萧大有摇头道:“就算不南下,也应该在洪泽内靠泊,等着转运才是啊。”
这时见远处一艘船缓缓的驶来,船头挂了一长串灯笼,正在不断的升起降下,江朔见每次升起的灯笼数量都不相同,问萧大有道:“萧大哥,这船头的灯笼升升降降却是什么意思?”
萧大有道:“是灯语。”他一望而知,道:“是自己人。”又问俞兰棹:“十娘,画舫之上可能打灯语?”
俞兰棹道:“自然,请萧大哥写下串数。”原来船只航行不比陆地跑马往来那么方便,水面上相距甚远的船只之间互相沟通就要通过“灯语”,“灯语”就是将文字编为事先约定的数字,再用灯串在船头挂出,对方根据灯笼的数量,获得一组数字,与暗号比对便可传递信息了,不过四帮灯语各不相同,因此俞兰棹请萧大有自依暗语写下数串。
萧大有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去船头知会,俞兰棹便吩咐侍女带萧大有去船头打灯笼,江朔在画舫居中的房间,看不到船头,但见水面或明或暗的变化,知是船头在打灯语,来船也在以升降灯笼回信,如此过了一会儿,两船上的灯笼串都不再升起,那船却桨棹齐摇,向画舫驶来。
萧大有回来对江朔道:“少主,是我渠东的徐兄弟,我让他们来拜见少主。”
那船来的好快,不一会儿就靠在的画舫舷侧,来船比画舫可是矮的多了,那船的头目站在艏楼之上却也只到画舫三层楼高,但这船却极阔,画舫本是又长又阔,但来船几乎有画舫一倍宽,想必便是汴河独有的歇艎支江船了。
船上头目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生的不高却甚是胖大,这身材横了到比竖了长,简直和歇艎支江船相仿,众人见了都暗暗发笑,那人叉手躬身道:“渠东帮菏泽徐来,拜见萧把头,拜见少帮主。”
萧大有叱道:“如今四帮已归而为一,以后天下只有漕帮,没什么渠东帮了!”
徐来忙叉手道:“小的口误,把头、少主担待则个。”
江朔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徐大哥上来讲话。”
徐来唱个喏,双脚一点甲板,平地跃起一丈来高,在画舫四楼檐口之上略一借力,再复腾起,在空中一猫腰,如一个肉球相仿从窗户中滚入,甫一落地立刻翻身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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