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在维托面前,背着一把狙击枪,另一只手拎着一只本地独特小型猎物的猎人举起手臂,毫不犹豫地向维托敬礼,他退后几步让到了一边去。
“索尔斯。”维托微笑着也向他敬礼,随后看向了一边屋檐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的老兵,他们都穿着海军蓝色的制服,三人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立刻向维托立正敬礼。
“莫文,拉瓦尔和斯托鲁,很高兴见到你们,真的。”“我们也是,元帅,很高兴再见到您。”
维托向三人转头敬礼后,继续沿着面前的路面走去,他的手臂根本不需要放下来,在周围所有的远征老兵全部都站在道路的两侧,他们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的列队在两侧,所有人都举起手臂,目不转睛地盯着走来的维托。
维托来到了一家酒吧面前,那座木刻愣的双层建筑外,用一块铁皮凋刻着酒杯的形状,维托停下脚步一脸打趣地看着那外墙上插着好几根能量软管,屋顶上还攀爬出来了众多捆在一起电缆的建筑。
那酒吧的双开大门立刻被推开了,听见了骚动与叫喊声的老兵们冲出了酒吧,他们都握着枪,似乎以为自己被突袭似的,但当他们看见站在门外街道上,一脸微笑地维托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垂下了枪口。
“元帅?我没喝醉吧。”带头冲出来,手中握着一把能量手枪,嘴上留着八字胡的老兵惊讶地说道,他的口音古怪而尖细,听起来滑稽又好玩。
维托则微笑地看着他抬头看向他身后的酒吧,看见了那一墙用各种玻璃杯装着的酒水。“我想你没有,艾吉奥,看起来你把自己私酿酒水的技术,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发扬出来了。”
维托用那独特的古代泰拉,拉丁语口音说着,艾吉奥立刻明白了过来,他没有喝醉,他依旧多少年没听到过这熟悉的口音了,而这银河之中,只有一个人,会用这口音说话。
“妈妈咪呀!帝皇在上!”艾吉奥说着立马把手中的手枪插进了枪套里,然后一巴掌把身旁一个端着枪的年轻人手摁了下来,他挥舞着自己的手势,向周围的老兵与年轻人们叫嚷起来。
“把你们的枪放下!是元帅!”艾吉奥说着立刻双腿一蹬,在酒吧屋檐下立正敬礼看向维托,他身旁的大小战士们全部都同时齐刷刷地立正敬礼。
“艾吉奥.佛罗伦萨中尉向您报道,元帅。”“你好,艾吉奥,看起来你当年被执法队追着满船跑的私酿酒水现在合法了,都可以挂光明正大挂出来了。”
维托说着指了下艾吉奥身后的酒架子,后者笑了起来,他嘴上的八字胡也因此翘动起来,“是的,我花了不少工夫说服了奥列格执法长官,和雷娜舰长,我们不能在舰船飞不起来,一直在待机的情况下还整天严肃地绷着神经,哪会有损失士气的。”
“而且看起来,你说服了他们。”维托微笑着说,他看着面前一样笑着的艾吉奥,“是的,长官,花了不少工夫,但最终还是成功了。”
“那士气情况如何?还算高昂吗?”维托换看着面前站着的一排老兵们,他们都挺胸抬头地站在屋檐下,就像一个个接受检阅的大兵,站在中间的艾吉奥也是如此,他站得笔挺的昂起头来。
“全舰士气高昂,我们随时听候您的命令,长官!”
“很好,继续让大家保持士气,我们离开这儿后,也要如此,我过阵子还得来喝一杯呢。”维托说着用铁拳轻轻地拍了下艾吉奥的胳膊,随后便走向了街道的尽头,艾吉奥和身旁的老兵互相对视一眼后,两三下踏下了酒吧的台阶,来到了街道上望向维托。
“元帅,你说我们要离开这儿吗?”“没错,所以准备好把这些酒水打包带走!我还一口没喝呢。”
维托笑着在远处挥了挥手,他轻描澹写地说出了那鼓舞起士气的消息,他会带着他们,带着所有的人离开网道,回归帝国的怀抱。
艾吉奥一下子笑了出来,他在街道上立正向维托的背影敬礼,随后手指在空中俏皮地甩出,“遵命,元帅,这就准备!”
维托继续走在街道上,在他的两边道路上,从各处聚集而来的老兵与他们的孩子,都在向维托敬礼问候,而维托也毫不迟疑地一一转向他们致敬。
他真的是在致敬,向这些困守网道中足足五十多年,始终没有脱下军装,放下武器与作为帝国远征军,纪律与骄傲的战士们致敬。
从街道两侧建筑内推开大步走出的老战士们快步走下门廊,他们一边走,一边扣好自己军装上的扣子后站到屋檐前的街道上,他们举起手臂,目视着从对面走过的维托,“元帅”的称呼络绎不绝的在耳旁响起。
而维托则看着这些男男女女,他们的军装,那海军的蓝色制服已经在无数次的清洗与穿戴后,变成了浅蓝色乃至灰色,破旧的军服上打满着补丁,但他们却从未脱下那军装,这里的男男女女们都依旧正如维托记忆中那样,他是对的,就算这些战士们的面庞已经在沧桑岁月中,布满了皱纹与苍老的样子,但他依旧可以从他们的军服上一眼认出他们。
维托走过了那些用战舰剥离下来残骸所拼接,建造起来的建筑,那些钢铁的房屋以一种非常令人感到滑稽的方式焊接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个某个糟糕的拼图,维托看着那些建筑噗呲笑了出来,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他们都是自己以前的手下,忠实地继承了维托极简实用主义的审美。
但当维托抬头看着那一旁屋顶上,飘扬着的帝皇天鹰旗帜时,那飞舞的金色天鹰旗似乎把那些铁皮建筑变成了最为华美的宫殿,这世间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那网道中的建筑相比了。
维托仰望着那旗帜微笑了出来,他站在那建筑物之前,久久地驻足着,他身后的彼得也抬起头微笑着看向那飘扬的旗帜,几十年来从未在网道中落下的飘扬旌旗。
“元帅?”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维托听着那声音愣了一下后微微撇过头去,他看见了那从身后另一座飘扬着帝国旗帜的木制建筑中走来的老人,他已经很老了,很老很老了,岁月让他直不起腰了。
老人穿着一身宣讲者的白色长袍,他拄着拐杖,在一名同样穿着长袍,年轻的宣讲者搀扶下才能走出来,老人句偻着身躯,走得艰难又卖力,他以尽可能快的步伐走了过来,拄着拐杖就彷佛是一名修士,要去奔赴一场迟到了太久的礼拜会。
维托立刻转过身,他大步迎了上去来到老人面前一下子单膝跪了下来,他扶住了面前的老人,从动力甲宽大的脖颈圈上看着老人苍老的面孔,他的脸,已经布满了皱纹,几乎象是一张被挤压过无数的羊皮纸,“维尔图斯?是你吗?”
“是我,元帅,是我,我太老了对吗?老到,你都不认识了。”维尔图斯抬起自己枯瘦如柴的手摸向维托的脸,就好像是要确定,他面前的人不是一场幻觉似的。
维托跪在地上,任由他满是皱纹的干枯双手抚摸自己的脸庞,老人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他扔掉了拐杖双手抚在维托的脸上,“真的是你,维托,你来了,我吊着一口气终于把你盼来了。”
“是我,老朋友,我来了,让你久等了。”维托也呜咽着说,他摁着维尔图斯的肩膀,他还记得自己最早认识维尔图斯的时候,那还是在泰拉统一战争时期,他是维托许多可以被称为真正老朋友的人之一。
不,也是最后一个,维托认识维尔图斯时,他还很年轻,他记得当时他年轻与激情的面庞,他誓言要向全银河宣讲帝国真理,直到自己生命的末尾,他做到了,他无愧于自己的誓言。
“我为我们守住了帝国真理的火种,你和帝皇的意志,我们的梦想我守住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把那火种交还给你了。”
“维尔图斯,别这么说,你。”“我快死了,维托,我是舰上最后一名宣讲者,让我把那帝国真理的种子还给你,让我尽最后的职责吧。”
维托看着面前已经宛如风中残烛,即将燃烧殆尽的老人,他的眼中依旧闪烁着最后的火光,维托抬起头看向了维尔图斯身后的那座建筑,那座木制的漂亮建筑上,刷着油漆与挂着美丽的鲜花装饰品。
在那大门口处围着好些更年轻的孩子,他们似乎是彼得他们的孙辈,是他们孩子的孩子们,他们围在门口,在那摆放着无数课桌与书本的教室门口,看着维托与维尔图斯。
维托深吸了一口气,他将自己的额头与维尔图斯靠在了一起,“你终于成了老师,我的老朋友,你教导了无数代人,你做到了你保证过的一切,现在,好好休息吧,我会替你把这种子传承下去的。”
“谢谢你,维托,谢谢,我终于可以去见帝皇了,”维尔图斯用苍老的声音说着,在维托身后马格努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燃烧着生命中最后一点火光,保留与延续着文明与知识火种的老者。
马格努斯看着他,一刹那间,他心中闪过许多东西,敬意,尊敬与更多的东西,马格努斯抬头看向那飘扬的帝国旗帜,那其上舞动着的天鹰,“你这骗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如此令人尊敬的人为你而燃尽一生呢?”
马格努斯不理解,他不理解这些人对帝皇和他所谓帝国真理,那个可笑谎言无限忠诚,甚至愿意用一生去延续燃烧它的原因,马格努斯不知道,对于很多人像维尔图斯这样的人而言,他们的忠诚对象,从来都不是帝皇。
他们忠诚,与愿意奉献出一生的人东西只有人类文明,他们将文明的种子与岁月史书保留下来,传承与继续燃烧下去,这就是他们,宣讲者们一生为之奋斗的一切。
彼得走到了维托身旁,他背着枪摁住了元帅的肩甲,随后扭头看向了已经近在眼前的帝皇幻梦号登陆甲板,那巨大的门桥上方是那宏伟的巨门。
维托也抬头看向那在两尊天使凋像之间,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的大门,彼得站在维托身旁,与他一起看着那座大门。
“来吧,她在等你,他就和我们所有人一样,已经等了你五六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