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阵!”
曹震挥动着手中的长枪,一声怒吼。
大军如同黑云压城、泰山崩顶一般的砸向了南城外的叛军。
景川侯麾下的骑兵在冲阵的途中。
而在南城外叛军大阵东边,朱允熥已经是领着经过东城一战,人数不足以前的余下骑兵赶了过来。
望了一眼已经在南边向着城下叛军发起冲锋的朝廷兵马,朱允熥的视线已经是扫过了整个战场。
“是谁来了。”
跟随而来的朱尚炳观看了一下正在冲向叛军的朝廷兵马,便开口道:“应当是景川侯曹震带着人来了,他那杆长枪数遍军中,没有比他更长更粗的了。”
说着话,朱尚炳已经是将身子前倾压向马背,手掌也多了几分力道握紧长枪。
既然景川侯带着军马来了,那这边自然也要开始冲锋了。
而此刻南城外的叛军,又是正在进行车轮战的轮换。整个叛军大阵正处于混乱状态,这时候就是最佳的进攻时机。
果然,朱允熥轻笑一声,回眸看向身边的朱尚炳、马洪庆、张辉、田麦等人。
“诸将。”
“随孤冲阵!”
开封城西城。
此刻已经时过正午,惨烈到每一块城砖的战斗,持续了大半天。
城外,汤弼统帅的五千六百余冲出城的羽林右卫军马,此刻已经仅剩下四千余。
人人精疲力尽,汗如雨下,持兵的手掌不断的颤抖着,虎口处传来一阵阵的麻木感。
羽林右卫们的战马,亦是开始大口大口的做着吐息,便是在这炮火连天的西城外,人们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听清了战马的鼻息。
官兵们伸出手,轻轻的拍按在战马的脖子上,入手处便是一片滚烫。那是战马不断的冲阵,让体内的血水不断升温的结果。
只是往日里爱马如子的羽林右卫官兵们,此刻却没有心思去心疼怜惜这些战阵之上的伙伴。
彻底冲垮西城外的叛军,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他们已经到了快提不动枪的地步了,但是西城外的叛军同样不好过。
在羽林右卫的数次冲阵下,城外的叛军早就没有完好的阵型。叛军们一面要防备着这些一早就埋伏在开封城里的羽林右卫再一次冲阵,一面又要谨防城头的炮火轰击。
双方都到了最后的底线,谁能绷紧这根弦撑过对方,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品尝胜利的果实。
而在开封城西城墙上的城门楼下。
大明朝,堂堂正二品的河南道布政使司衙门左布政使裴本之,自开始弹琴之后便一直不曾停下。
他的双手手指已经整根整根的涨红,脸上汗水一颗颗犹如豆大。
在他身旁的城门楼门窗,早就被城墙下叛军的火炮轰击得粉碎,城墙上的守军伤亡惨重。若非有汤弼率军出城一次次的对着叛军发起冲阵,可能此刻开封城已经被破开了。
布政使司衙门的差役,屡屡回头,看向那已经有些变色的琴弦,目光担忧的望向裴方伯。
差役们很是担心,布政使没有被叛军所伤,却会因为奏琴而致双手伤残。
然而此等效果却是极好的。
只要裴本之在弹琴,只要城墙上的守军听到布政使大人的琴声,便是城墙下的叛军攻势更加的凶勐,也没有人生出畏惧。
反倒是城墙下的那些叛军,在羽林右卫官兵不断的冲阵,以及城墙上那两只大喇叭的轰鸣下,心神不安,精神紧绷。
“冲阵!”
城外,短暂的停歇换气,整顿军阵,更换兵器完毕的羽林右卫官兵,没有人带领,齐声呐喊了起来。
“冲阵!”
汤弼横陈长枪,微微一抖,枪头上沾染的敌人鲜血点点滴滴化作雨点落向地面。
“大明威武!”
一声起。
一呼百应。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四千余骑,顷刻间冲出了万骑的气势。
中原大地在震动,臣服在无敌的明军铁蹄之下。
恰是此刻。
自开封城南城方向,有数千溃军往西而来,在溃军之后则是数千铁骑犹如跗骨的幽灵一般,不断的收割着慢下速度的溃败叛军。
朱允熥已经带着人在南城与景川侯曹震汇合。
双方兵马一经汇合,南城外叛军本就处在轮换车轮战之际,溃败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溃逃向西城的叛军,和汤弼麾下再一次发起冲锋的羽林右卫军马,处在相对位置。
一瞬间像是两股力量,在冲击西城的叛军。
而在东南方,朱允熥与景川侯曹震等人,统领军马尾衔其后,如同一把钢刀一样,狠狠的砍在了西城叛军大阵上。
城头。
嗡的一声。
那只传承自西汉年间的古琴,终于是断了弦。
年轻的布政使,那涨红的手指头,也瞬间破开一道口子。
鲜血,撒在琴身上,如冬日里的腊梅一般。
然而,年轻的布政使,却是纵横泪水,手拍琴身纵声大笑了起来。
“河南大定!”
裴本之热泪盈眶,勐然齐声,尽吐胸中压抑,一声咆孝豪迈至极。
河南大定之声。
久久回荡在开封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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