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正八品巡欧监察使官职带来的苍蝇绿官袍,也沾满了污渍。
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身上是一团黑一团灰。
然而面对着亮出弯刀的马哈木,范虫这个夷商竟然丝毫不惧。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是不顾身边护卫的劝阻,伸长了脖子,上前两步,用自己的肩膀抵住马哈木拔出的刀尖。
范虫脸色狰狞,透着一丝疯狂:“有胆,你便刺进来!”
马哈木愣住了,他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时时刻刻都在扯着大明虎皮的红夷竟然有这般大的胆子,只身抵在自己的刀尖之下。
范虫此刻却是愈发的疯狂,双眼因为激动而充血发红,不满一道道的血丝。
他在马哈木的注视下,再一次提起脚步。
他缓缓的抬起脚,又缓缓的落下,落地无声。
然而,抵在他肩头上的刀尖下,衣裳已经是陷进去一块。
杀人是最简单的一桩事情。
马哈木已经记不清,自己从能独自爬上马背之后,死在自己手中这把弯刀下的人究竟有多少了。
只要自己稍稍用力,将手中的弯刀向前递出,眼前这个该死的红夷就会横死现场。
然而,马哈木终究不敢将弯刀真的递出那最后的三寸距离。
嗒嗒嗒。
外金川门下,城门洞中清冷的马蹄声响起,回荡在城门洞里。
碾碾碾。
咯吱咯吱。
一架马车,在战马的拉动下,悠哉悠哉的驶出城门。
邹学玉眼前一亮,马车上的小旗清楚的表明那是皇太孙的车架。
然而,还没等邹学玉上前迎接自己早就已经迫不及待渴望到来的救星时。
一道布料撕裂的声音,已经传入他的耳中。
随后,一道身影就从邹学玉的眼前划过,冲了出去,奔向马车前。
“殿下!”
“殿下您终于来了!”
“殿下您要给微臣做主啊!有人竟然胆大妄为的想要刺杀俺们大明的官员!”
“呜呜呜呜……”
即便码头上人满为患,好事围观者挤满了现场,成百上千人的注视下,在上岸前特意换上那件苍蝇绿官袍的范虫,依旧是模样狼狈的跪在了马车前。
在他的胸口肩头,苍蝇绿官袍整个被马哈木的弯刀刀尖切开,露出里面的肌肤,以及一条浅浅的血痕。
范虫跪在地上不停的干嚎着。
“请殿下为臣做主!”
“殿下您要是来的再晚一些,就见不到为臣了……”
这该死的红夷人!
收起弯刀的马哈木,这一刻真的想要重新拔刀,将这该死的红夷人给杀死。
朱允熥面带微笑,从马车中走了出来,直起身后脸色却已经是冷漠了下来。
他只是澹澹的扫了一眼码头。
“臣,应天府知府邹学玉参见皇太孙殿下。”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草民参见皇太孙殿下。”
邹学玉率先跪地参见。
这本是不必有的,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整个码头上的人,跟在知府之后,眨眼间便纷纷跪拜了下来。
就连范虫带来的那些欧罗巴人,也都一一跪在了地上。
瞬间,整个码头上,除了跟随朱允熥而来的人,便只有手持弯刀的瓦剌人还站立着的。
范虫还趴在地上,不停的低声抽泣着。
只是他却还有空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愚蠢的瓦剌人。
朱允熥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邹学玉。
这厮不愧是心学出身,和那帮混账玩意一个样子,蔫坏蔫坏的。
随后,他澹澹的看向站在原地的马哈木。
“太平和把秃孛罗怎么没来?孤倒是也想见一见他们。”
原本还想等着明人们站起来的马哈木心中一跳。
噗通。
这位草原上年轻的成年狼,终于是底下高傲的头颅,跪在了地上。
“瓦剌使臣绰罗斯·马哈木,参见大明皇太孙殿下。”
“嚯!”
朱允熥在所有人注视下,发出一道语调古怪的声音,继而方才开口道:“孤还以为二三十年的时间,你们元人就给中原之礼都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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