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觉得这问题奇怪,
“可是我为什么不信我们的神?至于我有多信主?呃很信很信。”说着,工匠比了个不标准的圆环礼。
罗伦摇了摇头,他听出来了,这工匠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信主。
工匠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大人。
他不清楚罗伦为什么问这些问题,只能以自己的脑子去猜测。
思考片刻后,工匠拍了拍脑袋,这位大人应该是担忧工匠们不够信主,由此不能得到神的庇佑,修缮不好城墙。
于是,工匠说:“大人,别担心,我们卡米立安人比弗杜桑人更信主,那些懦弱的弗杜桑人绝不能攻破我们的城墙,也赢不了这场战争。”
工匠的话落入耳内,罗伦又陷入了思考。
因卡米立安人比弗杜桑人更信主,所以就能赢下战争吗?
罗伦想起了雷敦人间传唱的船歌,歌词之中,包含无数北土城邦国家的兴盛与衰亡。
那是雷敦人记录历史的一个方式。
罗伦想起了牲祭的诸神,想起常年弥漫寒霜的北土。
北土之上,常年爆发大大小小的攻伐,各王国各城邦都有不同的神敬奉。
一个王国有一个王国敬奉的神,一个王国灭亡另一王国,将那国的子民屠杀、奴役,岂是因一位神战胜了另一位神?
“似乎应该是这样可是、可是”
罗伦觉得自己的想法到了某个关键节点之时,恰好卡住了。
他依旧没能回答自己最初的问题——对主来说,人的价值是什么?
罗伦惊觉自己只是在不断地提问,但深入思索之时,什么地方又会卡住。
他发现自己的所有问题,都不过是在原地踏步。
那么试着换一些思路。
罗伦忽然想到这一点,他攥紧了拳头,逼迫自己思考。
不是对主来说
而是
对诸神来说,人的价值是什么?
祖祖辈辈们传下来的歌谣之中,诸神因祭祀不够而盛怒,降下雷霆、风暴、寒霜,惩戒世人,让世人重新匍匐,直至献上让神明满意的祭品,行让神明喜悦的事。
对诸神来说,人的价值,在于牲祭吗?
雷敦人的传统告诉罗伦,是这样的。
不然他们何须为战神牲祭?不然战神又何须庇护他们?
“所以索答杀了我父亲,将我驱赶出北土,是因我对战神牲祭动摇了吗?”
罗伦不禁在心中自问。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先王的伟业又如何解释?
那位带领雷敦人背弃原来的神,皈依吾王之王的先王又如何解释?
先王皈依吾王之王,原来的神没有惩罚他吗?
如果有,为什么在祖辈的历史之中,寻不到先王的败绩呢?
罗伦的童孔勐然一缩。
他寻到了唯一的解释。
那解释足以回答这个问题——对诸神来说,人的价值是什么?
“在如今的世上,没有价值。”
罗伦冷静地压抑激动道>“我们立诸神的像,造她们的殿堂,”
“我们在将人的价值,强加在诸神之上。”
新的问题得以解答。
迟暮的黄昏下,罗伦还没来得及豁然开朗。
他便听到城内教堂晚祷的钟声。
罗伦勐然觉得自己还未站稳,便坐落在孤舟之上。
四面八方是浩然大海,
怒涛席卷而来。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
对主来说,人的价值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