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有不计其数的人,沉沦在这麻木的荒原中。
那座乳白巨塔建到一半了。
如此显眼的塔,它如此美好,它背后的寓意又如此令人着迷。
待建成之际,所有坠入这里的山卜人都可以重返人间,去建造山卜人的国。
贵族们这么说,祭司们也这么说,山卜人受尽苦难后,终会建下属于他们的国,所有承诺都会兑现。
但美好的事物,便能理所当然地压迫吗?
人理应为美好而斗争,而不应被美好压迫。
这是男人在老菲格的日记里看到的话。
男人也曾偷来过蜂烛,求问那“我在即我在”的主。
山卜人还要受多少苦难,才能够建下那座塔,重返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人间,重新站在阳光下。
主只是说:
“苦难没有意义,拯救才有。”
男人明白了什么。
他左胸心脏里,那头野兽在叫唤。
告别了丽贝卡,告别了奴隶窟,那些受过他恩惠的奴隶们,哭了一整晚,或许再见不到这么好的人了。
男人上了贵族的马车,里头还有别的奴隶。
所以,十五岁那年,男人来到一片种植黑麦的农田上。
那位买他的达拉布,这种小贵族,他不敢勒紧农奴们的缰绳,所以男人劳作完后,总有不少的空闲。
男人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他把这当作每天的总结,那重复在田垄里劳作的时间,总会有各样地想法蹦出来。
在这里,男人交了一群朋友,因他为人太宽厚了,他不是刺头,又总能恰到好处地为他人争取到利益,又秉持着从老菲格那学来的公正,帮这些不识字的农奴们裁决纠纷。
而且,男人会讲经,每夜都有农奴围在他身边,听那些他从老菲格日记看来的,或他自己编造的经文故事。其中,凯克和科尔文听得最起劲,也是男人的忠实拥磊。
他的主人,贵族达拉布惊诧地发现,农奴们团结在他的身边,只要他出现,农奴们总会不由自主地劳作得更加卖力,只为早点干完休息。
有男人在,达拉布渐渐不再担心农庄的事,这贵族开始整日待在自己的宅邸里。
许是小贵族的身份带来的良心,偶尔的时候,达拉布会请祭司到农庄上,同这些农奴们讲经布道,宽慰他们的精神。那个时候是不用劳作的。
某天,祭司来了,他照往常一样,站到高台上,面朝着农奴们。
“我们现在还没有重返人间,是因为我们山卜人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当我们所有山卜人那意志教我们敬爱的主听到后,她会收回那惩罚我们的蠕虫巨兽,看着我们的塔修到人间。”
祭司同这些盘坐地上的农奴们侃侃而谈。
然而,场上只有稀稀疏疏的掌声。
祭司疑惑地环视着在座的农奴们,他们的目光盯着祭司,里头有某种质疑,教他不寒而栗,祭司抚着身上的绣着银线的长袍,清清嗓子。
这祭司想同在场所有人,去讲那英雄马里尔和安德里王的伟大故事,而把每个人感动得落泪,这是他以前一直做过的。
他刚刚开口
人群中,男人站了起来。
祭司迷惑地盯着男人,不知道那人为何站起,他想让那人坐下。
“你说的是哪位主?”男人顿了顿,又道:“这世上的主有很多。”
“当然是我们的苦难之主,只有她,如此仁慈,将所有死去的山卜人包容在这最好的地狱中,”祭司看到男人眼里的鄙夷,带了些怒意地说道,“懒惰、贪婪的山卜人越多,他们便会拖累所有人,辜负安德里王的期望与英雄马里尔的意志。我们也将受此牵连,永远留在地狱,以此惩戒我们!这是场试炼,源自我们敬爱的苦难之主!”
“可我心里有一位拯救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