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树下坐了个姑娘,但忙个没完没了的年轻人可不知道。
他就是每日清晨起来,先打一套拳,再烧点水,揪下来几片树叶子泡茶。
龙丘棠溪歪着头,心说心现在可没有酒喝。
先前都看过了,那边儿开垦出来的一荒地,至多只有一分地是中了麦子,估计得等到入秋收了麦子才能酿酒。
但这家伙居然不烦躁?
记得那两百年里,他要是没酒喝,那可跟犯了病一样,坐立不安的。
现如今,这都一百年不喝酒了!这怎么忍得住的?
此时刘景浊喝完了水,于是又站在悬崖边上,冷不丁的开口说话,吓龙丘棠溪一大跳。
龙丘棠溪走过去之后才听清楚,这家伙在读文章。
声音也不大,自语一样:“诸侯之所大患,固不在战矣……”
那家伙稀里哗啦好一会儿,随后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今日就这了,明儿……明儿再说。”
说完后就又去砍树,一趟一趟往返。
龙丘棠溪怔怔看着,她知道,他是太久没人说话了,怕忘了说话……
到了午后,那家伙先是钻去海里抓了一条大鱼,不过只是割了一块儿肉就放走了。
他在琢磨怎么拿这山上的野菜做鱼,结果琢磨了好久,最终做了一道烤鱼……
人前人后的刘景浊,区别并不是很大,即便是现在,至多也就是不刮胡子。
龙丘棠溪自个儿在山巅上走了一圈儿,林中有数条小道儿,肯定都是他踩出来的。
有取水的地方,有取石头的地方,有取木材的地方,总之在海棠树周围几里地是没有这些东西了,他好像是故意将这些地方弄得远。
龙丘棠溪知道,这是为了消磨时间。
可惜这座两界山,连什么飞禽走兽都没有。
没过多久,龙丘棠溪寻到了一处山洞。她有些好奇,便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边儿全是碎石,像是被拳头凿出来的,又像是被火焰灼烧过。
走到洞穴最深处,昏暗洞穴的岩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她张了张嘴,泪水打旋儿。
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字,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有词有曲有诗,还有一些龙丘棠溪都不知道的文章。
然而在最高处,刻的是龙丘棠溪。
龙丘棠溪下面,还有白小豆,还有姜柚,还有楚廉,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名。
她噘着嘴,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这是他发泄孤独的地方。”
十万年是多少天,她都不敢算。
这傻子,难道不知道画几张符箓,供自己消遣吗?明明都做得到炼气化物了。
在这里足足待了两个时辰,等出门时,已是黄昏。
黄昏景色极好,夕阳西下,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波光粼粼。时有大鲸跃出海面,不久后又凫其脑袋,喷出一股子巨大水柱。
站在此地往西看去,海天接于目及处。没过多久,即将跌落的日头换成了赤红色。
龙丘棠溪站在原地,有人坐在悬崖之畔。
那人面前是今日余晖,身后独漆黑长夜。
很快很快,仿佛只是眨了眨眼,日头便放工了。星光占据天幕,就像是一块儿黑布遮着了天穹,有顽皮孩童拿着点着了的香,将黑布戳了无数小孔,之后又在黑布上方点了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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